“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一时间屈辱、愤恨的感觉全部涌上谢平慈心头,可是男人的尊严支撑着他还留在此处,容忍着身上无数道或怜悯或鄙视的目光。
他只是想不明白。
望向整好衣袍站在孟眠春身后的柳照影,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她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以及她无声地朝自己用口型说出的两个字:
蠢货。
原来他是故意的!
谢平慈此时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
柳照那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茶楼门口刻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害怕,故意误导他,让他更加确信了之前在顾家时他的嚣张不过是虚张声势,由此再一路被自己拖到了孟家的门口来。
可他竟然真的是孟眠春相护的人!
虽然谢平慈实在想不通这一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相信也不行。
所以自己根本就是在孟眠春面前收拾了他的人,明晃晃给了他孟小国舅颜色看看,可不就是蠢透了?
好、好个柳照……
心机歹毒,故意挖坑让自己跳进来!
自觉无辜的谢平慈盯着孟眠春脸上阴仄仄的笑容,心里的委屈和愤懑差点喷薄而出。
谁会把个跟自己前未婚妻不清不楚的男人收为手下?
谁会把个不断提醒自己曾经脸面受损的人放在身边?
这孟眠春是不是有病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
孟眠春眉一挑,悠悠地说:“怎么?谢公子这是对我新收的画童很有意见?我孟家的下人,还没轮到被你谢家人教训的地步吧,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打他,就是打我,我这一巴掌是给你点教训,你要是不服,尽管回去找你老爹,还有你那个厉害堂弟求救好了。”
说着他笑嘻嘻地还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几分:
“有本事,你让谢平懋也来打小爷的脸呗。”
谢平慈不反倒被他唬地倒退了两步。
谁敢打他孟小国舅的脸啊!
那可是孟皇后、威宁侯,甚至是皇帝的颜面啊!
谢平慈脸色铁青,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闯祸了。
之前谢平懋出手助谢家,孟眠春这口气就一直憋着没处发,今天他小题大做,是好好逮到了这个机会啊。
谢平慈这么一想就背心出汗,他挨了打,不仅不敢打回去,反而立刻长揖不起,恭敬地给孟眠春道歉:
“国舅爷,是、是在下的错,在下糊涂,有眼无珠,鬼迷心窍,绝对不是对您有什么不满,实在是没弄清楚事情的状况,自以为是想替您出气……”
孟眠春不想听他解释,轻轻“啧”了一声:“你打的又不是我,朝我道什么歉。”
说罢就把柳照影提到了自己面前。
这个意思是……让谢平慈在所有人面前向柳照影鞠躬行大礼了。
刚刚还被强摁着头跪下的年轻人,现在就要受奉恩将军府长公子的大礼啦。
情势反转又反转,围观的百姓越发觉得这场戏精彩,刚才还有偷偷嗑瓜子的人都暂时放下手,专心致志地盯着谢平慈看。
对谢平慈来说,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吗?
他咬着牙,额头上沁出薄汗,只觉得孟眠春这举动比再打他一巴掌都丢脸。
他知道自己这一鞠躬,就是把所有的尊严踩在了脚下,可是不这么做的话……
“怎么了谢公子。”孟眠春的声音又响起,“还是你也希望我把你拖到你家门口去,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我倒是不介意让金陵百姓再看一场热闹。”
谢平慈苦笑,所以不做的话,他就不会放过自己,甚至谢家。
谢平懋还能帮他们吗?
缓缓地,经过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战,谢平慈的腰弯了下去,边拱手朝柳照影行了个大礼:“刚才,是我多有得罪,请你包涵!”
那一个个的字,是从牙齿缝里慢慢挤出来的。
柳照影笑了笑,面容平和清秀,看得人一阵晃眼,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伸手扶起了谢平慈,宽容地说道:
“谢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何至于此?”
谢平慈不敢置信。
四周的人群都是看见谢平慈刚刚怎么欺侮柳照影的,现在谢平慈怂了,正是该柳照影报复的时候,可是她却表现地如此宽和从容,落落大方,众人不由都交口称赞起来。
“这样出色的人,怎么会做那种勾引旁人未婚妻的事呢?”
“是啊,要是真的,孟国舅怎么会护他?肯定是谣言没错了。”
“都让谢家公子给他低头了啊,也算是值了。”
……
谢平慈抬眼,望进柳照影尚且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不由心弦一颤。
柳照影趁着扶他,慢慢地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还是谢公子说的对,权势果真是个好东西啊。”
他讽刺自己!
谢平慈心中怒起,可是当下再也发作不得,只能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和柳照影演了一出“冰释前嫌。”
可到底,互相原谅的把戏是演给别人看的。
他们两人都知道,以后,彼此之间的仇怨就是无法化解的了。
孟眠春对于柳照影这么快就原谅了谢平慈有点不满,只是撇撇嘴,对谢平慈哼了一声:“还不走吗?等着我请你进去喝茶。”
谢平慈被他这一句闹得更没面子,匆匆狼狈地告辞:
“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红着脸,在无数目光凝视中,脚步越来越快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