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照比前几日松散了不少,估计是商川还没开工的原因,上次来随便走哪都是小跑着的工作人员,现在可能主创团队都在停歇状态。
蒋璃赶到的时候看到不少记者的身影,被拦在外面。她联系了剧组的人,从旁的小路顺利进去,剧组的人抱怨说,也不知道这些记者什么时候能散,都在这蹲了三个多小时了。
商川在化妆室,见蒋璃来了之后没回头,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了句,随便找地方坐吧。蒋璃哪有心思坐,走上前开门见山,“为什么要解约?”
化妆室里没有旁人,商川也都还没上妆,不知是因为等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商川闻言笑了笑,手里摆弄着一个头发贴片,答非所问,“你学戏的时候唱的最好的就是虞姬,现在戏词都快忘光了吧?”蒋
璃微微蹙眉,抿唇看着他。他
起身,将手里的贴片往她额旁一比量,轻声说,“怎么样?想不想再唱一遍虞姬?”
蒋璃将他的手拨开,“商川你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话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
川松了手,将贴片扔到化妆台上,靠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蒋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有话就直说!”“
你让我有话直说,那你呢?”商川反问。
蒋璃一愣。
商川眼皮一挑,“夏夏,你爱过左时吗?”
蒋璃张了张嘴巴,好半天说了句,“当然。”“
是吗?”商川笑得诡异,“有多爱?还是你的爱都是有标准的,其实你更爱你自己?”“
商川,你今天阴阳怪气地干什么?咱俩是第一天认识吗?”蒋璃不悦。
商川收了笑,低垂着眼,一瞬的寂寥,“夏夏,我一直在找左时。”
蒋璃的心提了一下,许久后说,“就算这样,跟你解约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商川抬眼看她。她
不解。商
川重新坐下来。
他面前是扇镜子,镜子里的他脸白如蜡,才短短几日不见他竟又生生瘦了不少。他顺手拿过支眉笔,轻声说,“现在想想,最后一次看你扮上虞姬都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师父和左时都说你是最美的虞姬。”他转身看向她,冲着她一递笔,“来吧,我还真怀念跟你同台唱戏的日子了。”
“商川,这是剧组,你这不是在捣乱吗?”“
我还没开工呢,戏台那边当然空着了,这算不上是捣乱。”商川起身朝她过来,“就当让我学习学习,我的虞姬扮相和功力可不如你。”
“戏词我早就忘了。”
商川眼里带笑,“你扮上了,我就告诉你解约的原因。”蒋
璃说,“商川,演戏是你的职业,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尊重你的职业了?”
“对我来说,戏重如人生,怎敢儿戏?”商川眼里添了凝重的情绪,“既然环嘉死咬着合同不放,我也只能妥协,组里请来的老师,我却觉得不及你一半好。”
蒋璃叹了口气,“商川,我真的不行。”
“就当玩乐。”商川见她态度松动,情绪好转了些,拉过她的手,“我很怀念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蒋璃何尝不怀念?她
是指左时还在的从前的日子。那
个时候,不论是商川还是饶尊,就是因为有了左时,他们的情谊才变得更加牢靠。商川温雅,左时智慧,饶尊不羁,她张扬,四个性格迥异的人却能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畅谈人生,怕是只有他们了。后
来……就
再也没有后来了。
没了左时,他们三人像是分别走到了三岔口的尽头,想走出去却再无出路。
铺底色、打红底、定妆扑胭脂,化妆师在给蒋璃画眉眼的时候惊呼,“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蒋
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跟专业演员还是要差上很多。”
“不,我画过不少演员,眼睛都不及姑娘的好看。”化妆师说,“你的眼睛里有阴有阳,有刚有柔,扮上男装英气,扮上女装媚气,这哪是人人都能长的眼睛呢。”
蒋璃笑了笑没说话。
束好头,穿好装,腰包、鱼鳞甲、风斗篷、彩裤、绣鞋一一配上,头戴如意冠,镜中的便是水眸迫人、妩媚多姿的虞姬。化妆师在旁啧啧道,真好看,这才是真正的虞姬啊。蒋
璃看着镜子有些恍惚。
似乎看见了一张张的老照片,却是五彩斑斓的。戏
台之上,她和左时咿咿呀呀,戏台之下,师父太师椅上端坐,手持戒尺,再旁边,白色梨花皑皑而飞,空气里都是清甜的气味。左时趁着走位的空档问她,你以后要做什么?
她手中的绣剑轻轻一抬,说,不知道,但做什么都不做唱戏的,你呢?左
时拦下她的绣剑说,可能跟些花花草草打交道。
那师父的衣钵没人继承了,她玩笑道。
左时拿眼悄悄瞄了一下台下,我堂堂男儿哪能见天混在胭脂水粉里啊。
师父就在台下用力咳嗽一声,戒尺在扶手上啪啪敲了两声,认真走戏!“
姑娘这边请吧。”造
型师将绣剑递给她,朝着戏台的后门方向一指。
戏台上灯火通明,空空荡荡,戏台之下也没人,像是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蒋璃登上戏台,细细看着那雕梁画栋的台柱、绣线精致的帘幔,想到师父说,这戏台啊就是唱戏人的一生。人
生如戏,戏如人生。想成为戏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