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邠宁节度使吴献甫也亲自带着三千士兵,布阵在彭原仓,控扼着通往庆州城的驿路,和高岳的军伍遥相呼应。
沮水原上,高岳帐下司的虞侯李宪,接过威武的黑白貔貅战旗,而后他的兜鍪上插着骄傲的赤红色羽饰,纵马穿过一支支幢队,直到来到前首处的密密麻麻列阵的骑兵处。
在那里明怀义和米原两位骑将满身甲胄,看到他便问:“此番由谁来打先手?”
李宪在马鞍上的身躯笔直,将战旗交到明怀义手里,“节帅指令,由明将军为第一番,由此直驱浅攻桥山,以五日为期,务要驱逐歼灭埋厮、强赖、褒勒三族党羌小蕃。”
明怀义哈哈笑着,得意地接过战旗,裹在自己身上,而后和二位兄弟策马而出,将怅然的米原丢下,接着定武军陷阵、游骑两营近两千名战骑,轰隆隆而动,以战旗为引导,紧紧跟在明怀义的马后,直驱下高原。
沮水原下三里处一片平野上,又有两千羌骑义从,挎着刀锋,背负着弓箭,呼啦啦叫嚣着,等着明怀义两千骑兵的到来。
接着明怀义勒住缰绳,对他们发出简单的指令:
“五日为期,捕猎杀戮桥山全境,大尹说你们谁掳到了牛羊,那便是你的;谁抢到了对方子女,那也是你的;并且他还说,此后桥山的田地和牧地,全都是你们羌屯的产业。”
这两千羌骑义从,原本也来自庆州,主要是野龙族十九姓的,这时一听到出战的条件,无不发出野兽般兴奋的嗥叫,那是见到猎物和鲜血的喜悦,而后他们纷纷拨马转头,旗帜飞扬,刀刃霜寒,向着桥山的营地和牧场疯狂地扑去!
“让义从骑兵先战,我军继后而动。”这时陷阵营的骑兵幢头南宫建兴对着身后分为数行而立的骑兵喊到。
南宫建兴,本是京师北衙六军里左龙武军的一员,先前京师闹蝗灾时他曾逃营,在被金吾判司郭锻捕拿时为高岳所救,后来广弘妖僧谋逆时,他和伙伴包晃、许尊亮、霍以均、沈月昇一起来高岳宅第报信。其后北衙六军被皇帝裁撤,但这五人都被高岳收留,有的入三衙九司,有的则当兴元府的回易军校,而体格魁梧的南宫建兴,则成为定武军陷阵营里的一名幢头。
城傍蕃军先战,唐军天兵后战,这绝不是高岳的首创,大唐一直以来的战争模式大致就是这样:经常是两三万唐军,带着十几万自带干粮的蕃骑城傍,去打某个不服天威的部落或政权,简直司空见惯的。
南宫建兴骑在颠动的马鞍上,其下的铁环上插着的长柄马叉,正不断摩擦着他膝盖上挂着的甲片,发出噌噌的锐利声响,马叉的齿刃在侧边照来的阳光下反着光,耀着他的眼帘,这让他微微有点睁不开眼皮。
他的两侧,是手执长槊的骑兵,各个咬着牙,紧紧跟着他一并冲锋着,长槊上的小旗呼啦啦翻动,就像是火舌般。
更右侧,是名全身贯甲的骑兵,肩膀扛着骇人的狼牙棒,这位其后又有数名骑兵,举着六尺长的朴刀,这刀是骑兵专用的,挥砍步卒十分凶残。
左侧,又有三名骑兵,其中一名的兜鍪系在后背的囤颈上,不断颠动着,大概这是这位不想让兜鍪遮挡自己的视野,他们都备着强劲的弓矢,而奔驰在队列左翼,恰好有利于他们自左毫无障碍地放箭,射杀敌人。
至于南宫建兴的身后,还有数行骑兵跟在其后,他们都是同个幢队的,排成个前锐后重的锥形队,跟着小旗不舍。
更大的四周,则全是定武军骑兵的幢队,潮水般。
南宫建兴眼前大约一里开外处,两千羌骑义从已展开了阔大的阵型,纷扬的马蹄拖出一溜溜丝带般的烟,马背上的骑手有时会稍微歪一下身躯,再把短柄刀凭空抡劈几下,保持平衡和手感。
很快,战斗发生了。
或者说不是战斗,根本是一面倒的驱逐和屠杀。
首当其冲的褒勒族,营地里全是混乱,他们在事前已将战马全都卖给了高岳,而高岳的兵则骑着它们,恶狠狠地来突袭杀害他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岳不是信誓旦旦要招抚我们,并且原谅了野利族和大虫族的妄为吗?
但答案却是:先头冲锋而至的野龙族羌骑义从们,在疾驰的马背上,弓弦弹动不休,无数箭簇在空中划出尖利的叫声,铺天盖地射入到他们的营地当中。
许多奔逃的褒勒族人,自己和所牵着的牛羊一道中箭,纷纷倒毙在当场。
褒勒族男子虽然没有战马,却还是绝望而悲壮地集结起来,用简陋的武器——削尖的木矛,兽筋和木材叠合成的角弓,寥寥的铠甲,冒着接连不断的箭雨,奋勇抵御反射着不断冲突而来的野龙族骑兵,唐家的帮凶。
在这群男子的身后,他们的妇人正牵着老人、孩子,漫山遍野往桥山的山麓上逃去。
男子们只有血战到底,才能保障这些人的脱逃。
也许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们依旧不愿屈从这残酷的结果。
一会儿后,南宫建兴催快了自己的坐骑,因为前方的义从骑兵们阵势已然散开,继续把箭矢射入褒勒族的营地当中,而褒勒族男子结成阵陈,不断把箭矢拾起,再回射而来。
“打垮他们!”南宫建兴大吼声。
他所在的骑兵幢队,恰好突入进来,面对一阵数十名褒勒党项,对方无数木矛伸出,转忽间似乎就能撞到自己人和马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