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蹦起来,给我打了个敬礼,又过去给那名医官打了个敬礼说道:“请为我们的指挥官治疗!”他甚至刻意夹杂了英语词汇“指挥官“。
那个医官终于走到瘸子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对不起,我不清楚中国人的军衔。”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检查。
迷龙在仓库外的角落坐着,英国人愿意把他们安排在这里有很重要一部分是因为这里有隔离网,迷龙呆呆地看着隔离网。江松从他身边走过,几米后又绕了回来,他又在挑事,一脚把迷龙靠在自己肩上的那挺布伦式给踢倒了。
迷龙看了看他,把枪扶起来仍架在自己肩上,江松好像那不是自己干的,他正专心给自己佩上阿译制造的中国中校衔,只是然后他又走过去一脚把机枪踢倒了。
于是迷龙终于开始往起里爬:“我知道咱们谁看谁都不顺眼…”
江松的本意就是要挑起迷龙的火气:“东北佬儿就是不会打仗,虚耗粮饷,浪费我子弹。”
迷龙不再说话了,把住他肩,照道理下边应该是肚子上一拳,但江松开始动嘴,“我半匣子弹打死四个,你一匣子弹打死一个。这要等你打到东北,打空的弹匣都够堆个山海关了。”
迷龙沉默,仍带怒气的沉默,但过了会他开始嗫嚅:“我没使过机枪。”他没说出来,但眼睛里已经写着“你教我”了。
于是锤人的不是迷龙而是江松,他锤着迷龙的臂膀,“身板是个使机枪的身板,准头也不错,可干吗非连发呢?头两发命中,往下的全上天,跟天上飞的有仇?”
迷龙变成了迷惑地道:“机枪就连发呀!”
死啦死啦拿过那支枪,“短点,短点,短点。”他一边说一边在开火,扳机扣得训练有素,每次出膛都是二到四发的短点射,说了三次短点,三块石头被打得粉碎。
“这是布伦式,跟咱们国内用的捷克式是一家。是咱们最拿得出的枪,也是小鬼子最恨的枪。看你人不错才让你扛,要不要学几个使这枪的损招?”
迷龙没说话,因为迷龙已经钦服。
另一边的瘸子拖着他的腿从仓库里跛行出来,那怪异的“哒哒”“哒哒”的短点吸引了他。走了几步,便看见迷龙在那用短点打断远处的树枝,这家伙比江松来得更狠,他因为臂力大是用跪姿在射击,左手扶着枪身,整支枪的后座全作用在右臂上,对他来说那似乎不算一回事儿。
江松已经结束了他的教程,坐在一边看热闹。瘸子看着他,回过头看了瘸子一眼又开始看迷龙的射击。
从回到机场,江松忽然开始像他们自己人,通宵达旦地从英军那里磨来我们急需的物资。即使不算瘸子的腿,后者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点儿。
“下午就给我做手术。”瘸子对他说。
“哦,好啊。”
他想走,但瘸子又觉得有必要吭一声:“…谢谢。”
“腿治好啦,就别老掉队啦——三米以内。”江松提醒道。
瘸子并不想回答这个话,老绅士指挥官正在匆匆过来,并且带着他的英国籍的翻译。
老绅士嚷嚷着:“你答应过我们,你的部下会帮助我们加固防御工事!”
他抢在那位英国人之前给翻译了:“他要我们帮忙加固防御工事,我去叫人?”
江松拦住瘸子道:“不,谁都不准动窝。我的团需要休息,都累成灰孙子啦。”
于是他们都坚持着不动了,众人看着他,迷龙也看着他,几乎都是感激的。
是的,他们都快累散架了。
于是瘸子几乎是温和地跟他说:“你没有一个团,只有三百多败兵。”
江松坚持道:“我乐意,就是我的团,告诉老绅士,我们不是来加固防御的,我们不是泥水工,是军人,我们休息好了就主动出击。”
“我们…”瘸子没译下去,因为他刚意识到那位一秒钟前还让他们感激得不行的家伙在说什么,瘸子转头看着他,迷龙也看着他,我们都在讶然。
“…疯了?”瘸子没有改过来,这个词还是用的英语。
老绅士也道出了对他那翻译译出内容的看法:“疯子!日军多得像会移动的森林!”
“是啊,日本人疯了,两个小队就敢袭击机场,对付这样的疯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十个人就敢袭击他们的联队,我的团可有三百人。”江松笑吟吟地说,确实,这样胡来的战略不大可能用军人的一本正经说出来。
瘸子只好瞪着他。
老绅士在再度得到他的译文后掉头就走:“上帝,他们要自杀,我要去联系他的指挥官!上帝保佑这该死的通讯,让我赶紧联系上他的指挥官!”
瘸子对江松说:“他说我们自杀,他要去联系咱们上峰。”
江松看向老绅士的背影嚷着,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懂:“跟自杀对着干,我这是降低伤亡的最好办法!”
“你赢了一小仗,可这是场大战。眼下你赚到了,可过去我们输得太狠,我们会死得精光。”瘸子心中直打鼓。
“大仗就是小仗叠出来的。我就有三百来人,就打小仗。”江松说,说完他追着老绅士去了,看来他的口角还远远未完。
瘸子看了看迷龙,迷龙看了看瘸子,抱着他的机枪在尘埃里坐倒。
迷龙还抱着他的机枪坐着,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瘸子坐在他的身边。
“我不是不知好歹,只不过是知道他心比天高,心太高的人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