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更换年号的那场大朝会过后,大汉王朝的朝廷中枢分量最足的那十几顶官帽子,一夜之间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幻,除了司徒袁隗、太尉杨赐、司空陈蕃权势滔天的三姓顶尖世望没去轻捋他们的虎须以外,九卿几乎是来了个大换血。
四朝元老刘宽担任九卿宗正一职,时时刻刻揣度皇帝心思的庙堂重臣们不难理解,当初恒帝死后由于膝下无子,只能从刘氏宗亲里挑选一个品行端正相貌周正的嫡系子弟荣登九五。
呼声最高的刘表、刘虞、刘焉三人背后势力争抢的那叫一个你死我活六亲不认,差点在朝堂上当众拔刀相向了,最后却让无依无靠的刘宏捡了漏,其实也算不上捡漏,因为当时与世无争的刘宽破天荒的为刘宏说了一句话。
说的是什么不从得知了,那句话却换来了三公九卿都费尽心机去争夺的扶龙之功,四朝元老刘宽只是担任九卿宗正,不少与他交好的中枢重臣还有点不满意,觉得皇帝刘宏刻薄寡恩了些。
不过家世中等实打实功绩也没多少的盖勋傅燮二人迈入九卿的行列,着实是把朝野上下震动的厉害,毕竟两人除了朝野皆知的清望以外,也就是曾经与大将军何进私交很好,值得朝廷大臣们重视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朝野上下发生这么大的震动,偏偏就是因为盖勋傅燮两人与大将军私交甚好,天下的兵权被大将军何进把持了这么多年,已然大逆不道的腹诽一句站皇帝。
不过庙堂中枢的文臣没几个倒向大将军何进,权柄滔天没错,还没达到让皇帝刘宏寝食难安的功高震主,如今安插两个与大将军何进私交很好的臣子担任九卿,这不是把脖子往大将军的刀下送吗。
难道皇帝陛下老糊涂了不成?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就司徒袁隗、太尉杨赐、司空陈蕃这三个老狐狸琢磨出了一点味道,其余的重臣,整天闷在家里冥思苦想头发掉了一大把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穿红带紫中枢权贵们又不能不去想,现在正处于国本之争的关键时期,朝堂上的大大小小党羽几乎被太子党二皇子党一网打尽了,不站队也得站队,皇帝陛下的意思过于模棱两可,只能全凭权谋心术和运气去押宝,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万劫不复,由不得这些红紫权贵不掉头发。
庙堂中枢那些一流二流三流近乎所有的权贵们闷在家,一心只求君王意,可是苦了雒阳各大酒楼以及周边的名胜古迹,平日里全靠这些一掷千金的豪客维持生计,现在这些豪客们不知道咋回事一个个像个大姑娘似的躲在闺房,酒楼的生意那叫一个惨淡。
规模小上许多的酒铺反倒是没收到多大的影响,平日里进出酒铺的大多数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一顿吃饱全天不愁,皇帝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对他们来说没多大干系,反正他们不需要站队,更不需要面临新皇帝的清洗。
黎春酒铺的主人过去只是个庄稼汉子,如今在雒阳城内开了一间酒铺,在乡里那可是响当当出人头地的大人物,过去嫌他又矮又丑还穷的俏丽村姑,个个是争着抢着托人做媒。
那个快到三十还没娶上媳妇的庄稼汉子,居高临下的挑了三个曾经拿鼻子瞅他的十里八村俏姑娘,自从结婚以后好运气好像用光了,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不是前些日子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在这喝了几碗酒,怕是那几个婆娘都要收拾金银细软回乡改嫁了。
掌柜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着账本,除了一些少的可怜的进账,每天的账簿基本上都被靠在墙角的那个潦倒书生占满了,找太子府要账?怕是活腻歪了才敢这么胆大的没边。
厌恶的扫了一眼胡子邋遢的醉醺醺汉子,咬牙切齿的想拿根木棍把他赶出去,更是不敢,这位整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的邋遢汉子,也不知道在哪烧的高香能与太子殿下扯上关系,只能任由他白喝酒。
酒铺伙计是这间黎春酒铺掌柜众多妻兄妻弟里面,最为伶俐的一个,姐夫家里的状况天天都得听二姐哭诉一番,说什么瞎了眼了,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其实还不如村里的那个小豪强钱帛多,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百无聊赖的趴在门口,盯着门口的酒幌子发呆,心里的想法比掌柜的还不堪,心想着下次一定往邋遢酒鬼的酒里吐几口唾沫。
忽地,酒铺伙计噌的一下窜了起来,脸上堆满了殷勤谄媚的笑容,反应之快,酒铺掌柜连连感叹真是没看错人:“二位里面请。”
生怕这两位气度不凡的贵客瞧见里面人不多,以为酒菜不好转身离开,连忙说道:“二位今天真是来巧了,前几天跟掌柜的回家看望老太公,今天刚开张,以往的老主顾没得到消息还没来,再晚个两三个时辰,估摸着二位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酒铺掌柜凭借一双毒辣招子从小小的泥腿子,混成了现在的人模人样,几人迈过门槛,那双毒辣招子光芒大亮。
这几人穿着倒是普普通通,只是一般富贵人家都穿的起的楚绢,腰间没有悬挂佩玉也没有八面汉剑,要说不俗的地方,每人都在发髻上插了一支紫檀簪子,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不过咋说呢,领头的两名老者走路姿态身形气度比起当初有幸见过的太学生,还要好看得多,嗯...按照那些读书人的说法,就是儒雅的多。
尤其是左边领头的老者,如果不是头发白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