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很是理解主公这副姿态,他等这一天何尝不是等了很久了。
待到主公心思平静,他吃下一大口五石散,继续说道:“黄巾贼改变愚不可及的遍地开花策略,想必有国士在后面指点,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判官。”
“倘若真是判官,便能轻松看出这一战的关键点,虎邑黄河之渡口。”
“也就是,虎牢关方圆五十里之内的高地。”
“虎牢关作为殽函之险的东部出口,是帝都雒阳东面的屏障不必多说。”
“判官之所以一定要争夺这里,是因为虎牢关位于黄河下游和四渎之一济水的交汇点,河流之总汇。”
“黄巾水师一旦在这里建大营,战船可以顺着滚滚东去的黄河下游,抵达任何一处幽州铁骑试图渡河的地点。”
“倘若是换成其他地方,不是河流的总汇聚点,例如建立在黄河下游中间,如果敌人从黄河南面的济水渡河。”
“黄巾水师还得行驶到上游虎牢关,再从虎牢关南下,进入济水,平白无故的耗费了大量时间不说,还可能放走敌军。”
“总之就一句话,占据虎牢关,可以扼制幽州、并州铁骑南下,把数十万铁骑封锁在黄河以北。”
“其次,还能阻挡西凉铁骑东出殽函之险,进入平坦的中原腹地。”
脸色潮红的戏志才,伸手指向了中原腹地的另一点:“我们守住虎牢关,则可以南下直趋陈留郡、梁国,进逼黄巾贼的老巢睢阳。”
“睢阳?”刘辩眉头轻皱,按照史书记载黄巾贼最终是在荆州宛城被消灭的,而不是中原腹地梁国的郡城睢阳:“怎么是睢阳。”
春风徐来,吹拂的檐角风铃清脆作响,戏志才裹紧身上的貂裘,反问一句道:“主公认为黄巾贼最大的优势和弊病在哪?”
刘辩在戏志才惊奇的目光中,脱口而出道:“优势在于人数多达百万众,可以利用人海战术。”
“弊病也是这个,人数太多,缺乏一个韩信、卫青那样,能够统筹百万大军的帅才,容易各自为营,被官军各个击破。”
唐婉儿悬挂的风铃如她那欢快的笑声一般,让人心情舒畅,听着悦耳的风铃声,戏志才阴郁的神情,舒展很多:“没想到主公的军事眼光,如此之高。”
刘辩老脸一红。
“睢阳,地势平坦,无险可扼,却是中原腹地一分为二的豫州、兖州、青州、徐州的道路中枢,四州之心脏。”
“北面襟带黄河、济水,南面通往大江、淮水,舟车四达,依靠睢阳能够轻松聚拢中原腹地所有的黄巾贼。”
清明前后的春风,最是宜人,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桃花香、梨花香。
戏志才身子骨比较弱,感到的只有寒冷,拦住了要去关上竹帘的刘辩,继续说道:“正是因为中原腹地无险可守,判官更加会选择睢阳。”
“睢阳,春秋时期宋国的国都,城坚池深,处于众多河流沼泽之中,遇泽、逢泽、明都泽等等很多河流沼泽,环绕在睢阳四周。”
“一来可以借助漕运的便利,运输粮草,输送士卒,二来正好借住沼泽湿地,抵御有可能渡过黄河济水的幽并铁骑。”
正如戏志才所说,远在豫州梁国的判官,命令黑冰台悄无声息的控制了睢阳大小官吏的父母妻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睢阳。
判官站在高耸的城楼上,摆下了一盘棋坪,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与自己下棋。
波才、张曼成几名可造之材,被他带在身边,准备提点几句军国大计,算是他随手落下的闲棋,至于能不能势成小蛟大龙,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波才仔细钻研了手中记载的计策,不解道:“判官先生,为什么要在清明发动大战。”
判官收起棋子,负手站立在城头,遥望雒阳方向:“清明祭祖,武官休沐,士卒返乡,虎牢关的守军剩不了多少了。”
“这是天时。”
“攻下虎牢关以后,黄河天堑便在我们手中。”
“这是地利。”
“如今天下民不聊生,百姓信奉太平道为天下正统,能够带领他们这些穷苦庶民过上好日子。”
“这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稷下大才如何破局。”
文人相轻,国士更是两看如仇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