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起泥墙后,杨树勇带汉子们去用扁担和木桶去担海水,妇女们则往馏面上放一层水草,然后舀海水浇灌馏面,这叫做煞馏。
后面还要制作卤水,杨树勇会给游客们介绍,敖沐阳跟着听,一开始听着有点意思,但后面他觉得没劲了,就坐在地上看将军在浦塘周边撒尿。
王家村的狗视之为奇耻大辱,它们如狼一样嗷嗷叫,一度想要上去把将军给弄死,可是上去几个都被将军给弄了,吓得它们不敢再上前,只能在后面嗷嗷叫着泻火。
蒙毅听到这叫声后起劲了,它昂起头也发出吼叫声,声音高亢而有穿透力:“嗷呜呜!”
一边嚎叫它一边斜睨狗子们,狼脸上满是不屑之情:弱鸡,渣渣,弟弟,听好了,这才是狼嚎。
狗子们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发出狼嚎声,如今听到正统狼嚎,它们被吓得不轻,也顾不上管地盘,吓得夹尾巴就跑。
倒是游客们听到狼嚎声后丝毫不惧,大家指指点点:“这二哈长得有点非主流啊。”“好好的二哈装哪门子大尾巴狼?”“二哈再叫一个。”
狗子们跑了,蒙毅就不叫了,它看到人们在备卤,以为是好东西,就偷偷上去舔了一口。
然后,悲剧发生,蒙毅耷拉着舌头一个劲的扒拉脑袋,就跟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
这下子,游客更不怕了,这是个真二哈,血统很纯正那种。
卤水要测咸淡,现代有盐度计,杨树勇用了传统法子,那就是先用鸡蛋、后用滤卤竹管测。
滤卤竹插入卤水中,其中放入鸡蛋,鸡蛋下沉为卤淡,上浮为卤咸,咸卤要储于卤桶内备晒,淡卤倒在盐板上,这样过夜吸咸,可以增加咸度。
再后面又得风吹日晒好几天,然后是挑泥渣晒盐,又得需要一系列的复杂工序,然后才能出盐。
杨树勇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歇息的时候,他已经有点要虚脱了。
敖沐阳递给他一壶凉茶,这个汉子确实够硬,这一天他又是喊号子又是带队干,什么活累就干什么,配上他那魁梧体格,如同斗天斗地的巨人。
“晒盐这活这么复杂呀?”他问道。
杨树勇张开口将一壶凉茶灌进去一半,喝过之后他抹了把嘴,然后就张开嘴呸呸呸的吐了起来。
见此敖沐阳大怒,一把将茶壶夺过去道:“我壶里有尿啊?”
杨树勇无奈道:“不是,我刚才抹嘴忘了手背上有卤水,这给咸着了,草塔酿哟,又苦又咸,给我水漱漱口。”
敖沐阳这才平息怒火。
漱口之后,他又露出无奈之色道:“是啊,晒盐这活不好干呀,就是要命的苦活,我爷爷说以前旧社会只有吃不上饭的人才干这个营生。”
制卤这道工序都是露天作业,非常讲究时效性,稍有松怠,往往会前功尽弃。晒盐时时处在争分夺秒的超强度体力劳动之中,就跟打仗一样。
为了卖惨,杨树勇还给敖沐阳念了一首打油诗:“烧盐人贱胎,挑挑拢,挑挑开。大展螺门头,有天无日头”。
敖沐阳微微一笑:“听不懂你说什么,好好干,再见。”
他知道继续留下来杨树勇要哭穷哭惨,肯定得让自己配合他搞这个项目的推广,他才不在这里自找麻烦。
杨树勇在后面招手:“哎哎哎,敖龙头你走那么快干嘛呀?我又不找你借钱,你别走,我有事跟你说,哎哎哎,有事啊。”
敖沐阳走的更快了,简直拔腿要跑。
“请你吃饭,我今天请你吃饭!”
“抱歉,我媳妇在家里等我做饭呢,我得回去,这顿饭先记着,回头再请我吧。”
“好好,那你请我吃饭吧。”
杨树勇真是条汉子,说到做到,他回家洗澡换了衣服,真骑了个二八大自行车跑来敖沐阳家里蹭饭。
他一推开门,一个一身大红长裙的少妇扭头看来,少妇眉眼如画却气势逼人,被她扫了一眼,杨树勇顿时缩了缩脖子。
“那啥,我来找敖沐阳的。”他弱弱说道。
少妇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往里指了指,这笑容很倾城,可是杨树勇不敢多想,少妇的气质过于凌厉,就像一把缠着红绸子的刀。
这是蓝色船工的大当家,颜青城!
朱朱和六妹放暑假了,然后两人缠着颜青城来村里度假,恰好颜青城也忙活了半年想休息一下,便在今天带她们两人来了村里。
敖沐阳一天没在家,颜青城也没去找他,朱朱和六妹对村里轻车熟路,早自己找人去玩了,她待在院子里静静的看鸡鸭啄食、听鸟叫虫鸣,倒也自在。
杨树勇认识颜青城,进门后他低声问敖沐阳:“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敖沐阳说道:“来我家里玩,经常来玩,今晚可以给你陪酒,你幸福了。”
杨树勇夹了夹裤裆道:“不敢不敢,幸亏我带着东西来的,要不然这顿饭不敢吃了。”
说着他从布兜里拿出一个塑料瓶子,里面是一瓶的爬拉猴,也就是知了猴。
这都是他儿子晚上奋战的战果,每天他摸了爬拉猴回来就放到咸菜缸里用盐水腌起来,晚上腌了早上炸着吃。
杨树勇对之进行了克扣,渔村山多树多,孩子一晚上认真点能摸三四十个,他就从中克扣一半,克扣没几天就凑出了一瓶子,今天过来蹭饭他便顺手带上了。
看到这瓶知了猴,敖沐阳心里舒服起来,能从杨树勇这老抠手里拿出东西来,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