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漫步而出,看向殿口那位一身黑色道袍,容颜冷峻,稍显颠狂的中年修士,虽然和他做对了近二百年,真正面对面,这还是头一次。
他也不理此人的挑衅,斗嘴的真谛,在于不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跑,他可不想把话题绕到近些年王氏的悲惨上,于是自顾问道:
“戊已二十八年初,寒鸦不过是融合小修,樊楼之主渡海师叔被调离前往外海,随后我的月供资源减半,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是你王家的手笔吧?”
王慕远一楞,随即回忆起来,哂笑道:“是我王家做的!不过也是外剑一脉整体的韬略,你若要怪,单单怪我王家可不公平!”
他此番来,和方梁真人所猜大致差不多,存的是死中求活之计。内外剑之争,在高层修士中,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所以有些事也根本没必要推脱隐瞒,反而让人看轻。
他的目的,便是以近数十年来家族的衰落为引,勾起在场大部分外剑高层的同情,然后剑上论胜败;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未必能胜过这个内剑崛起的天纵之士,事实上,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赢!
战败,受伤,众人阻止,再低头服软认错,以期随后的幕下妥协……这样既有了剑修的气节,又能给家族争取一丝缓和的机会……所以,别看他气势汹汹而来,其实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来这里卖惨而已!
故此对李绩的询问,他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在满大殿数百位眼míng xīn亮的高阶剑修面前,主动承认,可比百般抵赖要加分许多!
李绩点点头,他方才所问的,便是他和外剑一脉的第一次交集,在小界斗剑胜了武西行之后,外剑开始对他的打压。实话说,月供资源减半他是不在乎的,他也从来没指望过宗门的施舍;但渡海被调离前往外海后,被虺域所伤断了下半生的道途,这个,不能忍!
“已庚五十四年中,外剑弟子唐果,因痴于红尘,违抗朝庭,遭致断臂,其中种种,是你王家支使调度的吧?”
王慕远毫无迴避之意,这种事,外剑没做过一千,也做过八百,一个区区筑基,有甚在意的?
“是!荡伺与师弟为亲,扰之心境,或有奇效……这些,同样在外剑整体利益之下,做时也不独我王氏知晓,其他人又哪个不知?怎地也未见有人出来阻止?现在这盆屎,就全扣在我王氏头上了?”
李绩也不与他争辨,“庚甲十八年夏,我在千岛域求得一dēng tiān tī资格,此事甚为隐密,却未曾想,在临登梯之前,忽然被云顶剑宫取消资格,这事,是你王氏透露出去的吧?”
王慕远一笑,“天梯名额之争,自古有之,门派之间,洲域之间,门内派系之间,甚至师兄弟之间,龌龊无数,你若要听,我现在就可和你说出十件八件来,渉及内外,为何独我王氏做不得?”
李绩不再询问,至于请蛊修打手一事,他知道问了也没用,这王家主是不可能承认的,他也没有过硬的证据,做这种事,人家也不可能给他留下尾巴。
他问的几件事,就算准了王家主不屑隐瞒的,足够了!
于是转向殿中众人,扬声道:“轩辕内外之争,自古有之,既不是从王氏开始,也不会因王氏而结束,此番内斗,也不只我轩辕独有,便是三清,佛门,也是如此。
我以为,既绝不了,又何必耿耿于怀?适当的内部争斗,反而能激起门中子弟的好胜争雄之心,只要能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当为好事,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
李绩此话方落,大殿中众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他不死死追究,今次内外剑的矛盾,终不会在这样喜庆的大年会上爆发,只要事后托人说合,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的结局,王氏虽受创颇重,却好歹能喘过这口气呢。
方梁一颗心落回肚里,转头看向身旁的师兄弟们,“这个寒鸦,还是识大体懂大局的,你们以前总说他杀性太重,不顾后果,现在看来,对外来说,他是杀伐狠了些,但在对内,还是知道通融圆转的嘛!”
几名元婴真人点头称是,这样的结果,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绩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你王氏做的没错,我寒鸦又何曾错了?归根到底是你选错了人,挑错了对手……咱们剑修中人,不论道理,只讲实力,你王氏拳头大过我,那一切便是我寒鸦的错,如果正好相反,那你王氏的际遇也就顺理成章。
王师兄此次来,所为之意,不就是这个么?”
“正是此意,轩辕门徒,当在剑中求曲直!各位,我欲与寒鸦师弟剑上论生死,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王慕远慷慨激昂道,他当然不是真的求生死,不过是想过得几招后,有了面子就寻个机会送对方一剑,到时自己受伤,众人必然相劝,即使没人站出来,他其实也是暗地里联系了几个交好的元婴真人的。
如此,皆大欢喜。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绩回的干净利索,两人一前一后便出了雷霆殿,旁观的大群修士呼拉一声,一个不拉的全部跟上,
有多少年了?没见到内外剑元婴级别的直接生死对抗?象这样的元婴级别挑战,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门派是很难拒绝的,更何况方梁还远未拥有这样的威望。
人群往外拥飞中,方梁身边的真人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