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砚台上,各怀心思之人,却将探测之心,推向高雅的琴瑟剑舞之中。
玉飞倾双手按弦,似在平心静气。许久之后,玉飞倾左手按弦,右指轻挑。
“铮~”
畅和风双眼豁然一睁,身形瞬动,俊逸飞扬,正心怀曲洒落道道金色剑芒,蔚为壮观。
旋即弦音转促,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高山仰止,飞湍流瀑。
畅和风剑舞亦随之变换,如剑书字,似足画痕,衣动风生。一身剑韵,竟也随着玉飞倾最后一段弦音所带撼然之感而同见悲凉。
赫然便是——《走剑兰亭惜不复》!
锵!
乍然琴韵收,剑舞止。玉飞倾按弦,畅和风负剑,相对无言。许久之后,竟同出了一声惋惜之叹。
“以往尚还不觉,今日一会却让畅和风猛然醒悟,无法与十三弦同台,将成毕生遗憾。”
畅和风将剑收起,扼腕长叹。今日就玉飞倾之音而舞,酣畅淋漓,实乃平生一大快意之事。然则念及其余十二弦,未免又有了美中不足之遗憾。
“今日之快意,玉飞倾亦多年未尝有之矣。”
玉飞倾收起哀筝,看向畅和风的眼神之中,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可惜,如果畅和风没有嫌疑,如果畅和风方才所舞之式,非是《走剑兰亭惜不复》,那该有多好?
经此一试,不着痕迹,但是玉飞倾却足可确认,方才之《兰亭序》,十有,便是畅和风已经发现了自己与寻根而故意放下的。
只不过一切是否如此,尚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早就听闻航道千书于书法一道上有独特造诣,更是寓剑法于书道之中,自称一系。却想不到玉飞倾一来,便有机会见识。”
玉飞倾取出了《灵飞经》的残卷,笑着递道:“更让玉飞倾意外的是,此书法之上所蕴含之剑意,竟与方才航道千书所使,似有不同。
“哦?”
畅和风微微诧异地接过绢纸,目光一扫便知不论玉飞倾两人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推测见着那一封《兰亭序》,至少自己掌握多种剑意之事,是瞒不住了。
不过,稍微泄露一些,也并无关系。
畅和风笑道:“说来惭愧,畅和风钟情千书,只觉古人之意,浩荡若海,非是一意所能尽全,故而对于他人剑境,也有一定的触及。此《灵飞经》上之剑意,其实便是来源于儒门的一名剑者。”
“原来如此。”
玉飞倾面现恍然,说道:“先前有幸,曾见追贤溪上虽漂下的《兰亭序》,本以为那便是航道千书之极致,然则再看此灵飞经,却更觉航道千书之深不可测了。”
《灵飞经》之上的剑意,丝毫不逊色与《兰亭序》所展露的,由此可见畅和风在纳多种剑意与一身的道路之上,已经有了很强的造诣。
“说来不怕筵亭秋水见笑,除去畅和风本身所修之剑意,便只有这最初接触并源自同门之剑意,能仿得数分神髓,其余虽尚掌握了将近十种剑意,皆是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多般剑意相互纠缠,更是导致了畅和风武境的止步不前。”
畅和风摇头苦笑,说出了自身的情况。
玉飞倾面露担心地问道:“可会对身体有碍?”
“无妨,反正畅和风不喜动武,能归隐在此,闲暇时舞剑行书,此生便算快意了。”
畅和风哈哈一笑,似乎对自己的情况毫不担心。
玉飞倾点了点头,说道:“即使如此,那便安好。时间也不早了,玉飞倾尚有他事,便先告辞。此外,玉飞倾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航道千书是否能够答应?”
畅和风摆了摆手,爽快地道:“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玉飞倾道:“先前见航道千书之《兰亭序》,心下实在欢喜,但又怕碍于阁下初心,便仍是任它随水漂流。只不过心中依旧牵挂,不知航道千书可否再赐笔墨?”
“哈哈,我道是何事,原来如此。畅和风作品能得筵亭秋水赏析,更得佳名矣。你且稍等,畅和风日前曾临摹了一副《肚痛帖》,只不过因故而未曾投入追贤溪,如今看来,却正好是待着筵亭秋水啊。”
畅和风哈哈大笑,转身便入了小院之中。
寻根见状,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玉飞倾用眼神阻止。
而畅和风,在进入了小院之后,面色便倏然地阴沉了下来。
“好一个筵亭秋水,不着痕迹之间,竟探出了我如此多的事情。嗯……不对,他身边那人虽然看似熟悉,但是观玉飞倾的神色,却似乎并非试探而来,而这讨要作品之举,更是证实了他的确是为了弦剑交流而来。”
畅和风来到书房,将《肚痛帖》取下,心中疑惑虽仍是不解,但是杀机却已然强盛。
听雨楼余孽,一个都不能留!
想到这里,畅和风面上又换上了爽朗的笑容,走到孤亭边上。
玉飞倾喜悦之情毫不掩饰,接过了《肚痛帖》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将之展开鉴赏。
畅和风见状,微微一笑,道:“此贴又是另一种剑意所书,虽不甚纯熟,但书之以狂草却正是合适。希望这《肚痛帖》能入筵亭秋水之双眼。”
“哈哈,若是连航道千书之作品都无法入眼,筵亭秋水这一双眼珠子,足可弃之矣。”
玉飞倾喜滋滋地将帖子卷起收好,说道:“多谢航道千书不吝馈赠,玉飞倾改日便将它裱装妥当,好好保存。此外,便也不再叨扰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