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乡,最高的山峰。
漆雕光明独立,看着眼底的苍生,眼中忧郁挣扎之色不断闪过。
在他后方,佛相也静静地看着,眼神之中带着一些迷茫,似欲寻慧座解惑。
“你也站了很久了。”漆雕光明突然开口。
佛相走前,两人并肩。
“慧座似乎遇见了很大的困惑。”
佛相看着漆雕光明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疑惑了。以慧座的知识阅历,应不至于会有这样的情态才对呀。一时之间,他顾着猜测漆雕光明的心思,连自己的疑虑也放下了。
“是啊。”漆雕光明似是无力再看了,闭上双眼,有些痛苦地说道:“若是消弭战争的代价,便是要背负罪恶,值得么?”
“战争若起,兵燹遍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是怎么样的罪恶,能与之相比呢?”
佛相并不清楚漆雕光明陷入了怎样的纠结之中,他只是依照着自己的想法而言。
漆雕光明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漆雕光明不惧身入无间,不惧受万刑之苦,却怕这双手,沾染了无辜的性命。”
佛相:“比丘之身,不生不存。比丘之心,不死不灭。”
“比丘之身,不生不存。比丘之心,不死不灭……哈哈哈哈。”
漆雕光明低声重复着佛相的话语,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有甘,有苦,有释放,更有解脱。
“渡人无渡,杀人是杀;一身负业,何惧无间。”
“佛相,劳你转告定、戒两位,漆雕光明,天命已至了。”漆雕光明面上忧郁纠结豁然而散,他突然转身,交代了一句之后,昂然便离开了佛乡。
佛相看着漆雕光明的背影,面上却同样是明悟。
“这便是天命么,哈,释论疏之天命,也已经来到了啊。”
一番彻悟,如醍醐灌顶。虽心中疑问未曾出口,佛相眼中的迷茫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透了天命的淡然与深沉。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佛相一甩僧袍,也走下了山峰。
……………………
宗上天峰,一片安然。在这个浑浊的尘世之中,艰难地依旧维持着脱俗的超然。
道印玄机一如既往地站在宗上天峰最高处,俯瞰天地。似乎这样,天下间的一切奸佞,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
“一日随风去,百年不见春。”
玄机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株只剩下少许枝叶的桃树,自语道:“这一株桃树,百年不死,却也百年不发了。”
遥记得,这一株桃树,是当年他与玄月创立宗上天峰时所植,曾也亭亭如盖,光彩照人。那时候,少年壮志的师兄弟,也曾誓言要要为这纷乱的武林,植出一片与世无争的桃林。
宗上天峰之下,已经是桃源一片。当时的两人,一人也早已经作古多时。就连着桃树,也要逐渐失去生机了。
就在玄机思绪翻飞,沉耽往事之时,在宗上天峰疗养了一段时日的垢无尘却走了上来了。
“我听道童说你在这里,便寻了过来。”垢无尘衣着整洁,手持荡魔尘,背负除妖剑。虽面色仍有些苍白,然而经历过生死之后,目中神光却隐隐更甚了。
“你找我有何事?”
道印没有转身,依旧望着那棵老桃树,眼底的追思,并没有让垢无尘察觉。
垢无尘躬身说道:“这一段时间,多谢道印的照顾了。垢无尘已无大碍,准备离开了。”
玄机皱了皱眉,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垢无尘,说道:“你伤势并未痊愈,如此急忙,是有何要事?”
垢无尘的伤势太过严重了,近乎濒死。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这并不足以支撑他行走武林。
以他目前状态,随便一个小角色都能将他打杀。
“现今武林,动荡不安,垢无尘身负全道之职,不敢懈怠。然而这一回与令师交手,却一败涂地,让垢无尘见识了自身的不足。不过这一次生死之间,也让垢无尘明悟了许多,也许我应该再寻恩师,承接更高深的武学了。”
一直以来,垢无尘的武学足以让他应付绝大多数的困境,这也让他忽略了武境精进的重要性。这一次与令师一战,他豁尽了全力,凭却性命,竟连重伤令师都无法做到!
这个结果,让他彻底正视了自己的短处。
玄机点了点头,道:“白慕寒的武学,威力与杀性同样强烈,若无一定的心性,也确实无法修炼。以你目前道基看来,应能承他三成武学。虽然不多,却也足以让你在接下来越发混乱的局势之中,游刃有余了。”
作为在三教内战之中,硬生生创出道门刽子手这么一个称号的人,白慕寒自然有着常人难及的根基。他的武学,绝大部分都在内战之中,用高儒大佛的鲜血淬炼提高,十分的凶残。以至于能传授给垢无尘的,少之又少。
目前的垢无尘,在历经诸事之后,道基也逐渐坚固,不容易受武学戾气的影响,自然也能承接白慕寒更多的绝学。
垢无尘也的确是准备寻找恩师,继续修上。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是此意,此回寻你,除了道别之外,便是有一事相托。垢无尘此回寻恩师再求修上,恐怕要耗费一些时日,期间若有事变,也劳烦道印多多担待了。”
“无妨,此事我会转达天华君,让他留意。”玄机能分事情轻重,因此便点头应下了。
垢无尘微微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