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潜台词却是明白着的——“以后请约束一下瓦朗蒂娜,让她不要和我的哥哥多来往了。”
稚气未脱、天真可爱的脸庞,说出了这么一大串社交辞令,毫无刚才的娇怯。
这才是十三岁的孩子啊,以后还真是了不得。
哼,特雷维尔家的人果然是天生的刻薄鬼,不能以年纪来揣度。夫人暗想。
“你可说到我的痛处了,孩子。”她貌似悲伤地叹了口气,“我们家庭的情况你想必已经知道了——我虽然名义上是瓦朗蒂娜的后母,但是哪里算是个母亲啊?她不肯听我的话,只是表面上尊重而已,我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啊。”
接着,她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另外,你看,自从为了遗产和遗嘱的事情,她和我丈夫都闹翻了,现在我们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人,但简直就像是敌人一样,她一直我行我素,家里人谁也拦不住她啊……更何况,现在她的外祖母也住在我们的家里,圣梅朗侯爵夫人也根本不是我惹得起的角色,我更加碰都不敢碰了,所以你看,我现在也是表面风光而已,但是又要应付丈夫孩子,又要应付讨厌我的公公和继女,内心的苦处又有谁能够体会得到呢?”
一说到这里,她就愁容满面,长吁短叹,这甚至不是装出来的了。
处于她这样的位置,确实相当难熬。
作为续弦嫁到维尔福家里,虽然表面上成为了人人艳羡的检察长夫人,但是瘫痪在床的公公不喜欢她,继女也不喜欢她,眼下家里也是危机四伏,丈夫的地位似乎也不太稳固,想想还真的是让人焦头烂额,无法可想。
“我倒是让您为难了,对不起,夫人。”
因为刚才的互动,芙兰现在对夫人的焦虑也有些同情,“我想,一切终究还是会好起来的,您也不用太伤神。”
“希望一切都能够慢慢好起来吧,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走过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夫人苦笑着,“为了爱德华,我也必须把一切都挺过去。”
看似孤立无援的瓦朗蒂娜,现在坐拥大笔能够继承的财产,不光是已故的母亲和瘫痪的祖父诺瓦蒂埃侯爵的遗产,而且猝死的外公圣梅朗侯爵的遗产也迟早是她的——只要她的外祖母圣梅朗夫人也死去的话。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廉洁形象,维尔福检察长捞钱捞得非常小心,再加上贵族家庭开销大,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并没有攒下太多积蓄——至少以贵族家庭的标准来说不算多。
儿子什么都没有,继女却将拥有一切,成为巨富。
命运的安排实在是太让人愤愤不平了,到底为什么?作为母亲,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瓦朗蒂娜死去的话……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如果她死去的话,她的父亲就将是大笔遗产的继承人,然后,身为独子的爱德华,自然而然就将会成为整个庞大遗产的最后继承者,拥有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既然瓦朗蒂娜这么不体恤家里人,不尊重自己,偷走了属于爱德华的财产,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去体恤这个继女。
但是,杀死一个人容易,要不被追究任何责任显然就很难了。
尤其是丈夫现在地位岌岌可危,想要压下死亡案件——尤其是自己女儿的死亡案件,确实很难。
所以,如果能够借助特雷维尔家族大小姐的手的话,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只要有老元帅一句话,人们可以把瓦朗蒂娜的消失当成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那么,问题就在于,要如何让这位大小姐讨厌瓦朗蒂娜,讨厌到愿意让她消失呢?
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很显然,已经有一个不错的基础了。
没有人能够在夫人平静的外表下看出那种冷酷和可怕的盘算,两个人都是一阵无语,只能静静地倾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虽然如此,但是因为刚才的互动,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已经拉近了许多。
“小姑娘,现在有了心上人了吗?”夫人突然冷不防地问。
“嗯?”芙兰显然没有做好应付这个问题的准备,所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摇了摇头。“没……没有……”
“啊,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用紧张。”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芙兰,“艺术家一般来说都是感情丰富的吧?所以我倒是有些好奇呢,不过果然你现在还太年轻了,还没有哪家的小子能够享受这样的殊荣吧。”
“这不是我现在考虑的问题。”芙兰把视线别开了,看着黑漆漆空无一物的车窗外,“我留在家里就已经很开心了,为什么要离开呢?”
夫人对这个回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年纪的小孩子都是莫名其妙的,所以她也没有放到心里去。
“也对,你这样的孩子是可以随心所欲挑选的,不能太早做决定,免得耽误了自己。不过我想,您的哥哥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年纪了吧,您的爷爷似乎相当着急要给他张罗未来妻子的人选呢……很多人都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您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