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当面对着对方挑明问“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娶我的女儿?”

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也是交易原则的问题——如果在交易当中,有一方显得过于急切、过于殷勤,那么无异于自己葬送了所有议价空间和主动权,只能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这绝对不是唐格拉尔男爵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些年来,您和您的父亲一直都在意大利生活,而且皇太后陛下还禁止国内对您一家进行任何资助,老实说我觉得有些过分。”无奈之下,唐格拉尔男爵只好稍微转开了话题,“让您一家过上如此艰困的生活,实在是有违皇族的高贵身份,好在现在陛下终于开恩了,您已经回到了法兰西,再也没有什么禁令可以阻止您过上符合皇族身份的生活了,我也十分愿意为此而捐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资财,为您一家做出应有的贡献……”

“噗……哈哈哈哈……”路易-波拿巴大笑了起来。

“殿下?”唐格拉尔男爵有些不解,惊愕地看着突然失笑的亲王殿下。

“我想我们的帝国,还没有久远到让人忘记了波拿巴家族来自于哪里的地步吧?”笑了一会儿之后,亲王殿下重新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唐格拉尔男爵,“没错,人人都知道,我们一家人,在并不久远的过去,只不过是地中海上一个小岛上的微不足道的地主而已,甚至在这个小岛上都算不上什么特别富裕的家庭。在这样的家庭里面,有什么高贵可言呢?我的爷爷奶奶种过地,甚至我的父亲和他的兄弟们也种过地,他们没有受过苦吗?不,他们都差点饿死了,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逃出岛去!我们一家没有什么高贵的血脉,只有高贵的野心,就这一点来看,我们一家在意大利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可以让我体验到拿破仑曾有的处境,困难并没有阻碍我或者摧毁我,它反倒让我更加强大了。”

好家伙!

唐格拉尔男爵心里暗自凛然。

说实话,路易-波拿巴这番话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在这位大银行家看来,波拿巴家族也没有什么神圣可言,他们只不过是趁着时势,捡到了波旁家族掉到了地上的王冠而已,所谓高贵的血脉无非只是皇权自我神化的谎言。

然而,在法国敢于公开这么说的人并不多,尤其是身为皇族还能承认自己的祖父种过地,这实在有些难能可贵。

可是另外一方面来看就不太对味了——这位亲王殿下一直都在以伯父拿破仑皇帝自比,可是在他并非皇族直系继承人的处境来看,这种野心未免也太过于炽烈了。

“我们一家没有什么高贵的血脉,只有高贵的野心”,看来这句话还真不是空口说的啊。

拿破仑的兄弟们各个都不服皇帝,哪怕是皇帝把他们一个个都扶上王位的,他们也从来都不满足,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经常给皇帝本人制造麻烦,现在看来,这种野心在家族的新一代身上还是没有消失,一直在支配这个家族的成员。

也许正是这种对权力执迷不悟的野心,所以这个家族才能够在短短两代人之内创造出可怕的业绩,并且君临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他不能把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下去,但是他喜欢这种野心。

路易-波拿巴确实是一个很适合做他女婿的人——银行家的野心,也天生适合和政治家的野心合在一起。

“是的,我很欣赏高贵的野心,人不是因为血统而高贵,而是因为他们永不止歇的战斗、永不熄灭的野心而高贵,正因为如此,我才从一个低贱的小人物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唐格拉尔男爵重新笑了起来,只是这次没有了那种讨好的谄媚,而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业务性的笑容,“出于这种野心的考虑,难道您……一个富有进取心的亲王殿下,真的不需要一份来自于银行家的帮助吗?我以我最大的热忱,恳请您仔细考虑一下,一个竭诚为您效劳的银行家,能够为您的事业带来多么大的帮助?高贵的野心不能拒绝高贵的援助,对吗,殿下?”

路易-波拿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空气里面突然充满了紧张的气味,他已经听不到那美妙的歌声了。

“需要,无疑我是需要帮助的。”片刻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毫无疑问,如今是银行家的时代,拿破仑要是在1800年没法儿从荷兰借到钱,今天我也没有资格坐在您的面前,帝国也早就不复存在了,或者说应该从未存在过。过去一位君主想要维持自己的王国,需要几百骑士,但是如今的皇帝要维持帝国,非得要两百银行家不可。”

“十分明智的判断,我对您的远见卓识深感佩服。”唐格拉尔男爵笑得更加从容不迫了,“但是请容我指出一点小小的错误——如今的皇帝要维持帝国,不需要两百个银行家,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只要这个银行家同样远见卓识、具有坚定的意志和无情的手腕,并且……还恰好是他的岳父。”

借助着讨论野心,唐格拉尔男爵终于借机将自己的联姻计划挑明了。

他将视线转向了窗外,等待着来自于亲王殿下的回应。

他相信,将事情挑明到了这个地步之后,路易-波拿巴亲王殿下应该能够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了。

然而,他等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亲王殿下的脸上再度露出了让他惊愕的笑容。

那种狂妄自大到令他很不舒服的笑容。

“您恐怕习惯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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