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哥行走在紫色帷幕装点的回廊中,他沉重的脚步声就像鼓点,吸引来一撮撮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宫廷内的近侍、女仆和卫兵纷纷侧目,但他们始终只能将一切压在心里。
毕竟整个帝国,只有这个男人可以随意的出入尊贵的紫宫,也只有这个男人,可以不经任何通报及检查,直接面见这个大帝国最尊贵也是最神圣的那个人。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画室外,迪亚哥轻轻叩响的门扉,稍后里面传来了叹息般的回应。
他轻轻推开华贵的木门,看到一身常服的皇帝正瘫坐在椅子上,用手不断的揉着额头,笔和颜料散落在他的周围,一副未完成的油画倒在地上。
迪亚哥面无表情的将门合上,走到米奈奇三世身边,右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我没事,叔叔。”
皇帝长叹一声,睁开双眼,他的两鬓已经花白,整个人看起来比上一年老了一倍。
迪亚哥有点怜悯自己的这个近亲,繁重的国事几乎压垮了他,漫长的平叛几乎榨干了国库里最后一枚钱币,货币改革虽然初见成效,但依旧波折横生,就在一切似乎都快要消停的时候,欧克又来了,而且比上一次还有凶猛和麻烦。
当得知阿斯旺要塞消失的情报后,皇帝几乎不敢相信秘卫们传来的这些消息,一个神明突然出现毁灭了一个要塞,这可不是几个绿皮冲出来打打杀杀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还是迪亚哥第一个提出来进行封口的,当时皇帝已经有点乱了方寸,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去和大臣们讨论,所幸迪亚哥刚好结束了外面的任务,能够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帮助。
可这并不能完全解除他内心的压力,要塞毁灭了,欧克就可以像进自己家一样涌入再无屏障的阿克苏姆行省,甚至于涌入帝国的粮仓葛拉马提亚行省,如果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就必须重新组建新的阿克苏姆军团,接下来又是新的防御工事的修建。
而这一切,绕来绕去,又将绕回到钱这个问题上。
迪亚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皇帝的绘画水平一天比一天差,他甚至已经没办法完整的画出一幅简单的风景画,迪亚哥不是艺术家,但他知道创作的行为是创作者内心的反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帝国还需要你。”
这样的话甚至算不上安慰,但迪亚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说辞,他本身也不是那么擅长安慰人。
“谢谢,我只是希望霍诺留能早点成长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迪亚哥有点烦躁,原本他不应该对帝国的太子产生这样的情绪,但说实话,如果帝国交到他的手里,那么一定会出现更多的烂摊子。
那是一个暴躁,自大甚至有点恋母的十五岁巨婴,他的母亲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是所谓神圣加勒曼尼帝国的公主,就迪亚哥看来,这是一次不算成功的政治联姻,曾几何时以凯尼亚正统自居的帝国,也得向过去的蛮族酋长们卑躬屈节,仅仅只是为了某些外交上的许诺?
新皇后精明而毒辣,她一直试图控制整个宫廷以至于整个帝国,当发现迪亚哥这种阻碍后,转而控制起自己的儿子,导致迪亚哥甚至没有和这个家族成员产生过太多的交流。
也许是觉察到了身后之人那种油然而生的厌恶情绪,米奈奇三世轻轻按住对方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低声说道:
“迪亚哥,你是王朝的守护者,我恳求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抛弃他。”
“这真是一个沉重的恳求啊……”
“你是这个家族付出最多的人,如果霍诺留真的无法辅佐,你可以……”
迪亚哥将手抽了回来,表情有些阴沉。
“我有我的誓言,永不戴冠,永不生子。”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弯腰将地上的画笔和颜料拾起,迪亚哥也走上前帮忙。
“欧克那边我会处理的,既然是我弄出来的麻烦,我就一定会解决。”
帮助米奈奇三世将东西收拾好后,迪亚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临走前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是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孤儿院频频发生儿童失踪的案件,还有贫民区和街上的残疾乞丐,流浪汉和流浪儿也开始大量失踪。”
听到这样的话,皇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人,所以这才是最可疑的,某些人试图避开人们的视线去做什么。”
“会是什么呢?邪教徒?还是……”
作为皇帝,他当然了解一些神秘世界的内幕,一般大量人口失踪的案件90都与邪教有关。
“不确定,我已经让暗剑去查了,目前还没有结果,但我希望你要多加留意首都内的情况。”
“明白了。”
迪亚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石头,交到皇帝的手中。
“如果遇到什么危急情况,你就马上弄碎它,我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皇帝收下了石头,开口问道:
“迪亚哥,你要去什么地方?你难道要直接去找那个古克吗?”
“不,我得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是……”
“我母亲的故乡,隐峡。”
就在迪亚哥和皇帝告别的同时,在库斯科纳尔迷宫般曲折庞大的小水道系统里,两个黑色的人影缓缓行走在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