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颤抖着双手,躬身捧着逄枭的脸,拇指在他的脸颊上擦过,确定手中的皮肤是有温度的,这的确是她疼爱的大外孙,眼泪就再度模糊了她的视线,激动之下还不忘记压低声音:
“大福,大福,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你这个臭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你外婆了!”
马氏是个刚强的性子,逄枭从未见过她如此几近崩溃的模样,不由得鼻子发酸,差点也快跟着掉泪了。
逄枭的脸在马氏手上蹭了蹭,“外婆,您别伤心,孩儿这不是没事么。不光我没事,圣上也没事呢。”
逄枭有意提醒之下,马氏这才心里一凛,渐渐收拾情绪,打眼一瞧,旁边打扮的跟个女妖一样的不是当今圣上是谁?
马氏咬着腮帮子,费尽力气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给李启天行了大礼。
“老身给圣上请安。老身老眼昏花,看到大福太激动了,一时间失礼了,请圣上恕罪。”
李启天双手搀扶,笑着道:“老夫人何须如此客气,都是自己人,我与之曦本来就不分彼此,只是如今要叨扰府上了……”
马氏憨厚的笑着:“谈什么叨扰,这是咱们的荣幸啊。您还没用饭呢吧?这样,老身去命人预备饭菜和盥洗的衣物来。”看着季泽宇一身的泥土,逄枭和李启天也是满身狼狈,马氏心痛的道:“哎,你们都受苦了。”
秦宜宁扶着腰,低声与马氏道:“外婆,圣上与大福得救的消息现在不宜宣扬开,您出去别给说漏嘴了。若有人问,就说定北候是送我回来的,为表答谢才要留饭。”
马氏正色点头:“嗳,外婆知道了,你们都放心吧。待会儿我预备妥当了,就在前厅摆饭,让亲家公在外面款待定北候。圣上就委屈一些,在思卿园里用饭吧。”
李启天乐得如此,笑着道:“多亏你们想的周到。”
“圣上休要如此客气,可折煞老身了。”马氏礼数周全了一番,才转身退下,健步如飞的去安排起来。
不多时,纤云和连小粥带着换洗的衣物来,见逄枭回来了,纤云和连小粥都欢喜的直蹦,秦宜宁少不得又要嘱咐他们一番,两人对秦宜宁忠心耿耿,做事也知道分寸,当即便明白要怎么做。
逄枭就引着李启天和季泽宇绕道去后罩房预备好的净房里沐浴更衣。
三个大男人原本都是军汉出身,早年间一起征战沙场,风里来雨里去,尸山血海都一起闯过。只不过享了富贵之后,各人的心思都发生了变化。
如今三人都闹成了泥猴,一瓢温水浇下去,冲下来的都直接是黑水。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闷声笑了起来。
那些横亘在李启天与逄枭之间的隔阂,在此事几乎接近于无。
李启天往头上身上抹皂角,低声感慨道:“早先打天下的是咱们仨,现在又是咱们仨。”
逄枭将手巾在掌上缠了两圈搓洗着身上,闻言不由笑道:“可不是么。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不过圣上别担心,臣等忠心不改依旧如往昔。”
季泽宇也点头。洗净了的长发被他在脑后盘起。滴落的水珠沿着白皙如玉却布满伤痕的背脊一路滑下。
三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李启天稍微好一些,但也有些疤痕。逄枭和李启天的前心后背,都有当初差点要了命的致命伤留下的伤疤。
李启天看着两人,心里百味陈杂。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猜忌两人,并且对逄枭起了杀心的行为是错的。
之前他们斗的那么激励,如今他却被局势逼迫的不得不在忠顺亲王府藏身。
以后的路还不知该如何走。
李启天惆怅的叹气,三人继续擦洗起来。
秦宜宁这厢也盥洗更衣,趁着三人去沐浴的时间,已去前厅见了秦槐远。
秦宜宁笑道:“今儿个在山上有些腹痛,多亏了定北候送我下山来,父亲稍后帮我好生待客,谢过定北候才好。”
秦槐远打量秦宜宁的面色,见她容光焕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色,仿佛这些天的煎熬都一扫而空,心里便有了数。
能让女儿如此开心的,必定是逄枭有好消息了。
秦槐远颔首道:“放心吧。稍后为父会帮你待客。”
“多谢父亲。稍后用罢了饭,父亲来我这里一趟,我还有事与父亲商议。”
秦槐远心里一动,明白的点头道:“知道了。”
秦宜宁和马氏亲自看着人预备好了酒菜,便相携回了思卿园。
盥洗过后,墨发整齐在脑后高高竖起一束,换了一身逄枭还没上身的一身宝蓝色宝相花纹锦绣箭袖袍,腰系玉带的季泽宇便由婢女引着来到了前厅。
季泽宇生的白皙,容貌也偏于秀丽,身材却与逄枭相仿,这身花纹艳丽的外袍穿在他身上,愣是多出几分冷若冰霜之美。
见了秦槐远,季泽宇先拱手行礼:“秦伯父。”
“定北候快休要如此,请坐。”
季泽宇入座后,便与秦槐远一同吃起饭来。他们二人谈起山上的事,季泽宇也只说明日还要继续去挖掘,秦槐远也十分配合的表现出惆怅和焦急。
季泽宇用罢了饭便告辞了。
秦槐远特地吩咐人给季泽宇预备了一匹好马。
待到季泽宇策马离开,秦槐远才由下人抬着往思卿园去。
而王府外暗中监视的某一伙人,便将消息告诉了长公主府。
“回长公主,季驸马今儿个亲自送了忠顺亲王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