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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宗城西面。
墨斗的星空下,两马并驱,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反而刻意缓慢。
去往云襄所在的半途中,辛毗打发了本来一同前往请云襄的小校,与在西门等候多时的李历夹道而行。
眼下广宗城四周一片静寂,隔着仅仅一座小山的南门处,火光冲天,想来是潘凤派人正在收拾战场。两人驱马缓行,对于皇甫嵩的命令仿佛已经抛诸脑后。避开城楼哨兵可见的视线范围后,李历方扭过头直视辛毗,笑道:“佐治,你支开皇甫嵩的小校,一会谁替云公子传话?”
辛毗回头看着李历,似乎下了一番很认真的思考,道:“子智何出此言?难道你料定我就会跟着云公子离开不成?”
“难道不是吗?”
“何以见得?”
“潘凤如此嗜杀成性,韩馥如此识才如粪土,难道佐治心未凉透?”
辛毗眸珠微微一颤,目光投向无尽黑暗的远方,没有回答。
这几年来,韩馥日益昏庸,潘凤仗权谋私,冀州表面坚不可摧,实则内部隐患重重,渤海的袁绍已经不是三番四次窥视其州郡,北平还有公孙瓒,并州的丁原,哪一个不比他韩馥强。若不是碍着朝廷法度在那里,他们早就将冀州瓜分的寸土不剩。
“看来不必我在多说,佐治心里也明白……”李历仰头长叹,苦笑了一声,“可惜他韩馥坐拥冀州这等州郡,麾下谋士不乏聪辨擅政之辈,奈何鼠目寸光,安于现状,实在可惜,可惜……”
辛毗立即摇了摇头,“如果是云襄的话,那又会如何?”
“身先士卒,事事躬亲,我想佐治在城上观战时已然知晓,公子是怎样的人,冀州若由他经营,何惧匈奴北寇来犯,何忧诸侯分割呢?”
辛毗认同地点了点头,慢慢道:“确实如此,我与云公子虽是寥寥数语之谈,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令我深深折服。只是…我如此贸然随你去投奔于他,会不会显得我穷鸟投人,太过轻于去就了些?”
“千里投名万里投主,佐治怎会如此轻视自己。”
辛毗没有回头看他,轻叹一声:“这些都是子智的想法,如何能代表云公子呢。”
李历失笑一声:“我自认才疏学浅代表不了公子,但是我愿替公子担保,佐治入云军必然不会受人冷眼相待。”
自古投奔多少都会受人诽议,更何况辛毗任职还不低,就这样听了李历三言两语去投入云襄麾下,试想云军的将士们还不把自己视作御用文人,趋炎附势之辈。
“……”辛毗的脸隐在阴暗处,又低着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此时脸上的表情,他突然拉住缰绳,止住前行的步伐,幽幽地说了一句:“若是云公子真心接纳我,辛某倒想他能亲自……”
“喏,前面是谁来了?”辛毗话说一半,就让李历指着马鞭指着前方,朗声悦道。
对于李历的话,辛毗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看到前面出现队伍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激动,又像是有些懊恼之意。
云襄手举火把徒步而行,并没有多大的阵仗在后面跟着,随行的只有郭嘉以及司马言二人而已。
他?便是日后要追逐终生的主公?
辛毗面带微笑,暗暗给自己下决定后,急忙翻身下马,与李历快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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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宗城内,辛评住处。
当晚辛评回到住处并没有立刻休息,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半开的书信,署名是辛评兄弟俩的旧友李历,目的不言而明,希望他们二人能同他一道投奔云襄,因怕旁人说闲话,辛评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只有他和辛毗二人心中有底。
辛毗临行前的表情足以证明了他此去不再回来的决心,人各有志,辛评不愿意强求自己的胞弟硬要留下来与他共事一主。辛毗同样深知自己兄长的个性,并没有硬要辛评同他一起投奔云襄,即便天各一方,两人兄弟情义依旧不减。
辛评把信放在烛火上轻轻一引,火苗上窜的速度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堆灰埃撒落在桌案上,被窗外徐徐地清风一扫无余。辛评抬起头看了看半空中不知是被前些日子的雨水冲刷过,显得格外明亮,凄厉地月光投射在他脸颊上,徒增几分忧伤。
他对着空气吐了一口气,幽幽叹道:“佐治,但愿在云公子那你能一展所长,也愿你我日后相见时不会是在最不想见的情况下。”
正对辛评住所两道围墙后面的议事厅上,皇甫嵩依旧高坐在主席位置上,手托着下巴,两眼微微阖拢后又缓缓睁开半帘,就这样半梦半醒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两个时辰。
“你们都退下吧。”朱儁压低了声音暗示众将退下,待众将纷纷退出后,转身正准备悄然退出,刚下台阶,就撞上了迎面匆匆而来的小校,不由得眉头一皱伸手拦下他。
“朱…朱大人”
“何事如此匆忙?”
小校脚步停滞,侧过头看了看厅中闭目养神的皇甫嵩一眼,脑袋斜侧在手掌边,鼾声微响,显然已经入睡。他又回过目光看了看朱儁,最终还是低下头,怯声道:“属下…属下有罪,特来领罚……”
朱儁动了动眉梢,沉下视野凝视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校,问道:“你说什么?”
“卑职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小校直接跪了下去,垂头丧气道。
“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