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邯郸城外,往南三十里地。
芦苇高蓬,溪水河道交错,在这片群鸟争鸣的洼地,虚晃掠过两个人影,于此徒履往南行,此时日近黄昏。
丛中有一名文弱书生被一名稍微年轻的士兵搀扶着,二人跌跌撞撞地穿行过芦苇丛间,神色匆匆,忧虑万分。
书生神色似忧似恼,不时回头朝来时的路张望,迎着芦苇杆轻轻击打在脸颊上,传递一阵又一阵荒凉,恰似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对白。
“义父?”搀扶书生的士兵越走越觉得心中高悬,顾虑道:“我们为何不去皇甫将军的军营,反而要南下逃窜?这样会不会被···”
“······”
书生缓缓合上疲倦地双眸,夕阳不偏不倚地透过芦苇缝隙,打满他的脸颊,他沉思片刻才回答道:“虎儿,你不了解朱儁、皇甫嵩的为人,我们如今兵败全军覆没于广平郊外,却剩你我二人安然无恙回营,你认为他们会作何感想?”
“这···”士兵闻言愕然止住步伐,托了托肩膀将书生扶正,问道:“义父的意思是二位将军不会放过我们的?”
书生仰头长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掠过一丝寒意,冷冷道:“此役关乎颜面,在颜面面前你我二人只会成为那最为不起眼的牺牲品,替死鬼!”
书生那几近冰冷的言辞重重地砸进年轻士兵的耳朵里,震碎了那本就憔悴不堪地心灵,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虎儿,你···恨义父吗?”
忽地,士兵耳畔又旋响起那股深沉地声音,声色如同冰锥般刺耳令人发寒。
士兵神色木讷地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自己肩上搭着的书生,形如枯槁的书生如今看来越发的憔悴,可憔悴的仅仅只是那具躯体,而他的内心却是如魔鬼般顽强狡诈。
“若不是虎儿能拜您做义父,只怕如今就同谢泽一道死在那山间,任豺狼虎豹啃咬尸首无人问津,是义父救了我,我怎会恨您?”
书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倒勾地愁眉扣地更紧,冷冷道:“此番我们踏出鬼门关,将意味着身败名裂,或许都不能再以真实姓氏于天下,要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你也不怪我?”
“隐姓埋名?”士兵浅浅地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淡淡道:“虎儿自小就过着没有姓氏的日子,早就习惯了。”
芦苇丛长风卷,无数地芦苇在同一时间摇曳摆动,书生漠然地注视着摇摆不定的芦苇杆,仿佛映射出未来日子的生活景象,良久后才喟叹一声,淡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且先逃到荆州再作打算。”
“那义母呢?不去接义母了?”士兵目光一凝,问道。
书生缓缓垂下眼睑,森然道:“皇甫嵩见不到我又找不到我的尸首,就无法怪罪于我,反而会照顾我的遗孀,所以我们不接你义母,反而对你义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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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插着骑都尉旗帜的骑兵涉过江畔,踏足广平县地界时,张角早已带领人马绕过广平而去,广平县令眼见贾诩伏兵唯见成效,索性背弃堵截黄巾贼的军令紧锁城门,目送张角一干人等绕过广平,直逼广宗而去。
“报!”
一骑探马拖着广平郊外滚滚黄沙尘土,从前方疾驰而来。
“都停下!”
曹操见状忙勒马竖手示意身后的骑兵止住行进。
“将军,前方二十里的山头上血染山腰,发现许多尸首!”
曹操闻言心头一惊,沉声道:“是何军的士兵?可是皇甫嵩的人马?”
“有不少黄巾贼的尸骸,同时山腰渠道里都是汉军服饰的士兵,没有旗帜不知是何人的人马。”
“黄巾贼!”曹操脸上掠过一丝阴沉,冷冷道:“死伤如何?”
“汉军死伤较为惨重,似乎遭到全军覆没之势。”探马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全军覆没!?”曹操闻言眉头跳了跳,双眸一滞,“全军听命,随我前去一看究竟。”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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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皇甫嵩率大军驻兵于广宗西面平乡县外,命士兵连营百里,大燃篝火故作声势浩大之势。于黄昏之时约见韩馥谋士辛毗、田丰二人。
北方夜色来得仓促深沉,帐外虽是篝火遍地,照得大道通亮,可营帐内确实灯火如豆,微火烛光。皇甫嵩目光阴沉盘坐于中央桌案之上,朱儁、辛毗、田丰相继坐于左右,纷纷闭口不语,帐内气氛显得压抑而又沉重。
“公伟,这二位是何人?”
皇甫嵩率先开得口,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屑与轻蔑。
“回将军话,他们皆是冀州有名之士,这位是田丰,田元皓,”朱儁手指坐于自己身旁的男子说道,随后又指着对面的男子介绍道:“乃是辛毗,辛佐治。”
“田丰?辛毗?”皇甫嵩自己复述了一边后,目光一冷,淡然道:“你二人不好好在广宗守着城门,跑来我营帐作何?”
“回将军话,我与元皓兄连夜来见将军是有要事相商。”田丰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要事?”皇甫嵩眉宇微抖,斜视田丰一眼,冷冷道:“眼下有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剿灭广宗外的黄巾贼更重要的事情?”
皇甫嵩武将出身自然少不了轻视田丰这帮,只会用唇枪舌剑的谋士了,语气里难免不乏贬嘲之意。田丰与辛毗从踏入皇甫嵩军营时,就早有觉悟受辱是小,无功而返才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