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争议终于尘埃落定了。迁都已成定居!以张悫、赵鼎为首的一批强硬派遭到贬罚。
赵佶松了一口气。
河东已入梁山贼之手,其兵马跨过黄河,几日里就能杀奔洛阳城下,京畿道诸州县的阻碍作用几乎虚化。
如此时候迁都江陵,大善!
而张悫、赵鼎等辈,这般时候兀自坚持保卫河洛,实非良臣也,赵佶深怒之。
太子赵桓也很高兴,这乃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虽然不见失德,声技音乐亦一无所好,但本质上的懦弱叫他对迁都只见高兴,而无半分的悲叹失落。
就是刚被封为郓王的赵佶第三子赵楷,现下也是喜笑颜开。这是赵佶诸子中与他最想象之人,文采fēng_liú,为人聪慧,又性极嗜画,颇多储积。善画花鸟,极为精致。深得大艺术家的赞赏。自打赵桓被封做太子之后,这个三弟便给他带来了极大压力。
而这可能也是他谨小慎微的懦弱性子的最大由来。
早先倡议迁都,此事很快就赢得了大部分朝臣的赞同。只是耿南仲却恰从中看到一佳机,如是使人上言,留皇子之一在河洛,以坚北地军民抗贼之心。此议合情合理。赵佶深以为然。
旋即,三皇子郓王赵楷便成为了最佳之人选。
何也?其一,此子年岁已长。二皇子早殇,郓王即是赵佶诸子中第二长者。而太子不能离朝,否则国本动摇,极其不智。
其二,郓王之封号。郓王者,文武众臣皆知道,此乃春秋时诸国之一,汉唐以来屡有封赐。可百姓们不知啊,提及郓王,他们的第一个反应那会是郓城,梁山泊边的郓城县。直会以为是赵官家的表决心之兆。
如是,一时间河洛之地,疯传遍地,皆咏郓王要留守西京之言。着实教赵楷吓了一跳。
万幸他实得赵佶的疼爱,大艺术家如何忍教爱子留后河洛这等危险之地,转手便将不受疼爱的第四子肃王赵枢留了来。
赵楷由此解套,转危为安,心情大为欢畅。
赵佶再召回刚刚被贬的张悫,任为西京副留守,此人为元祐六年之进士,累迁龙图阁学士、计度都转运使。并非军事大才,但于经济颇是有心的。赵佶以此人掌西京大权,实叫人无奈。
就在这诸事皆有了定论时候,老天忽的下起了雨来。明明是四月末时,天气已经炎热来,一场雨却让人觉察到了凉意。
雨点打在宫殿顶的琉璃瓦上,扑棱棱的声音。看样且不会停下。
“走。去尚善坊。”
赵佶周边伺候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尚善坊可不就是李师师的住处么。自迁都西京以来,皇帝跟那李娘子是越发热络了。
尚善坊李宅内,抱着李美人,大艺术家就在一片安心适宜中闭上了眼。局势的艰难并没有阻断他与李师师的美妙姻缘,赵佶反是越陷越深。
因为李师师的无所求,更因为内心里隐藏的秘密,叫她始终保持着一颗冰冷的心。这种法子骨子里的‘莫然’,落在大艺术家的眼中,那就是视富贵如闲云的淡然。比之宫里的一个个美人,是那般的不同。
后者很美,可谁又敢说皇帝后宫里没有绝世美人?
李师师纵然漂亮也不可能真的艳压三宫六院。然则后宫的美人们面对赵佶的时候,却都心中藏着一份奉承的。如何能与李师师的无欲无求相比?
赵佶不止一次想把她带入宫中,封做皇妃。——一个沦落风尘的歌伎,正式接进宫里册封为皇妃,这不仅当世闻所未闻,便就是史册中也绝无仅有。且时间可以证明,他的这一愿望是有相当诚意的。但李师师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叫赵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越陷越深。
只是他再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
很静。怎么这么安静?雨声没有了,一并连侍从和外头的声音也没听见。
他记得自己刚才睡去的时候,外头还下着雨,啪啪的雨滴声入耳,且看势头短时里是不会停的。而这李宅也不是甚豪门大宅,宅前宅后没这般寂静。
再一个是,那师师哪里去了?
刚刚醒来,不大想睁眼,就侧身搂身边的人,却搂了个空。可吓了他一跳。
师师莫不是早起身了?这还从未有过。
赵佶睁开眼来,一睁眼,他就呆住了。
这是哪里?
师师的帐子像来都是清淡色的,玉兰花上面绣着大朵的玉兰花,他还夸过这个好看的,可现在入眼的却是重紫色的宫帐,看不到一丝民间的影子。
紫色,这并不奇怪。紫气东来么,皇帝都爱这个颜色。何况人真宗皇帝还拷贝了汉高祖,生生造出了一尊紫衣大神——授他天书的神仙是他先祖赵玄朗。这紫色就深的赵家喜爱。虽然龙袍多是正红色的,虽然这紫色不是正色。
赵佶不去想这个,他是皇帝,多有朱红正紫,实属正常。可这最大的问题是,这儿不是他熟悉的李宅啊。
透过帐子向外看去,赵佶心中有种感觉,这更该是延福宫。东京城内的延福宫。
他噌的坐起身,披上单袍起来。要进五月里了,天色又未暗下,纵使下着雨也不至于叫人感觉着冷。只一丝凉意,披件单袍就是。
赵佶谨慎的坐起来,没叫人。是自己掀开帐子下地。
“官家醒了?怎不叫奴婢们伺候着。”‘兰从熙’进来,赔笑着道:“倒显得奴婢们没用。”
赵佶看这个人,乍一看就是兰从熙,可细微之处还有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