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闭上眼咧嘴笑起来,鲜血染红了他衰败的牙齿,露出原本的声音:“你原来早就知道是我了。”
“认出自己的对手,是一桩难事吗?”应小川嗤笑不止:“不过也难为沈掌门了,为骗取灵源,竟屈尊扮演女人。”
“ròu_tǐ不过一具皮囊罢了,是男是女又如何?”沈瑜满不在乎:“这具皮囊是我在山底下捡来的,她太老了,几乎已经没用了,但没办法,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那日伤我伤得太重,我原是想拿到灵源之后,藏起来修炼,等伤好了再出来找你。没想到,算来算去,仍是被你给算计到了。”
沈瑜无限苍凉的摇头,喃喃自语:“应小川,你进步太快了,这是我唯一预料错误的地方。”
“你最不该犯的错,就是轻视自己的对手。”
沈瑜静静看着应小川:“我先是伤在你手上,又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之下被那几个老匹夫追杀,如今重新落回你手里,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了。应小川,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觉得自己该是什么下场?”应小川反问。
沈瑜淡然一笑:“我又何须多问,你必然是要杀我。”
“莫非你觉得不该死?”
“自是不该。”
“理由呢?”
沈瑜闭上眼:“你心知肚明。”
应小川突然道:“其实不妨告诉你,是我设计把你哄骗到这儿来的。”
沈瑜一怔,低头看向手里的幽冥戒。
若有所思,像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又无法确定。
应小川索性帮他确认,伸手一勾,幽冥戒换做原本的形状,重新回到他的手指之间。
而后逐字清楚道:“这宝物,本就是我的。”
沈瑜面色渐寒:“你竟然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应小川笑了笑,并未否认。
沈瑜恨道:“我真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杀了你。”
“你不会。”应小川笃定道:“即便把时光穿梭回当初,你也不会杀我,因为这就是你的脾气。”
沈瑜一声讽笑:“何来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你太自信。”
沈瑜道:“你以为赢了我,就高我一等了吗?你错了,其实你我都一样的人,不然你也不会拿人来当赌注,你说我不重视人命,你又何尝不是?为达目的,照样不择手段。”
应小川近乎怜悯讽刺的看着他,缓缓道:“不,我跟你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你没有人性,但是我有。”
“罢了……”沈瑜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吐血,污浊的血浆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那儿染的已经辨不出颜色。
“罢了,输就是输,输就输了……”喃喃着闭上眼,身体经风吹荡,碎成一片一片。像是一张陈旧的报纸,在火上彻底烘干之后,自然碎裂,看似成型,其实只要触碰一下,就会变成粉末。
沈瑜此刻,就处在碎裂之中。
“大哥!”李冕惊诧的目睹这一幕,惊呼道:“莫非这又是他新的逃跑手段?”沈瑜经常使诡计骗人,这也难怪李冕不信任。
“修道者,形神俱灭,即,灰飞烟灭。”应小川轻声念道。
李冕一愣:“这话听着有些耳熟,似在哪里见过。”
“这是《云真心经》第二卷的第一句话。”
“……这么说,沈瑜这回是真的死了?”
“嗯。”
沈瑜碎成无数的碎片,最后化作一道烟雾,经风一吹,彻底消散在眼前,云烟不见。
“他去哪儿了?”陶桃问道。
“在这天地之间,也不在这天地之间。”
“什么意思?”陶桃茫然。
应小川道:“修道者灰飞烟灭,元灵会散落在天地各处,再也无法相聚。”
“那他也不能投胎了吗?”
应小川摇头。
不管是修道者,还是鬼神,只要灰飞烟灭,就再也变不回以前的样子。没有消失,但跟消失没有区别。
“别了,他那样的人,就是投胎也是祸害,可别再来祸害其他人人了。”李冕唏嘘道。
应小川叹了一声:“多虑了,你觉得他真落到崔府君的手里,崔府君会让他安安生生去投胎吗?”
“这倒也是,崔府君恨他恨得牙痒痒呢。”
三人返回,往回路走去。
陶桃道:“小川。”
“嗯。”
“我还是觉得奇怪。崔府君都拿沈瑜没辙,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以为,他起码得在十八层地府轮番折磨一遍,才能死呢。”
“陶桃。”
“啊。”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
……
空荡的山巅上。
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道黑衣白裤,简单干练,身段利落。一道衣着颇为花哨,眼睛困倦的像睁不开,但那头红发,很是招摇醒目。
“大哥,你真要这么做吗?”颇为不满很是不舍的语气。
“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此地,我总不好让人空手而归吧。”甚有耐心的安慰。
“关我们啥事儿?”
“找不到灵源,他们万一不走,这总跟我们有关系了吧?”
“啧。”李冕看着应小川把幽冥戒里的灵源取出来挨个注入从芦泽之地捡来的石头中,心疼的说道:“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应小川却不甚在意:“他们帮我们杀了沈瑜,我们还赠一些灵源,礼尚往来,有什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