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年轻的妻子靠在丈夫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年轻的丈夫拍着妻子的肩膀,柔声安慰。
陶桃道:“你看,他们在为了你流眼泪,舟舟,你误会他们了,他们是爱你的。”
“惺惺作态!根本不是这样的!”舟舟愤怒说完,扭头就跑。
应小川拎起他的衣领,丢进李冕的怀里。
“看好这小鬼,别让他乱跑。”
丢下一句话,便往夫妻走去。
舟舟喊:“你干嘛去?”
“去为你求个证。”
脚步声渐近,年轻的妻子抬起头,一张泪眼朦胧的脸憔悴尽显。
见是陌生人,她马上背过身去擦掉脸上的泪水。
年轻的丈夫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应小川笑道:“这么出现似乎是有点冒昧,不过没有办法,我是来替一个小孩求证的。”
年轻的丈夫一怔。
应小川微笑:“他想让我问问,你们是不是真的不爱他。”
年轻的丈夫表情震荡。
妻子猛地回头,一双通红肿胀的双眼死死盯住应小川:“谁,是谁让你来问的?”
“就是那个不肯离去的小孩啊。”应小川浅笑,语气温润:“他说因为自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爸爸妈妈都不爱他。”
“胡说!”
“胡说!”
年轻的妻子哭得浑身颤抖,喘不过气:“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没有人比我更在乎,没有人!”
“我也是,我爱我的儿子苏舟,这份爱谁也没办法取代。”年轻的丈夫抱住他的妻子,伟岸的男人的脸上,泪眼斑驳,字句哽咽。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今天是我长子过世一百天的祭日,我跟我的夫人都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尤其是我的夫人,她已经三个多月没睡过一个整觉了,请你不要开恶意的玩笑。”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夫人,是那小孩想要一个答案。”
“他还在吗?他真的在吗?”年轻的妻子身体虚弱下来,险些晕厥,丈夫急急将她搀扶起来。
树叶声刷刷作响。
应小川回过头,看向站在树下身影孤寂的苏舟。
年轻的妻子跟丈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他们除了摇摆的树枝,沙沙作响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我的儿子,他在那儿吗?我的舟舟,他在哪儿?”
应小川回头,怜悯的说道:“夫人,人鬼殊途,天人永隔,请节哀。”
“夫人,那不是舟舟,你出现幻觉了。”
“我不信!我不信!那是舟舟的语气,是他的语气!”年轻的妻子推开丈夫,踉跄走到应小川的面前,泪如雨下:“我问你,请问你,你是神仙吗?你见过我的舟舟吗?”
“夫人,你疯了吗?这世界上哪有神仙!舟舟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难道这也不行吗!”年轻的妻子大哭大叫,情绪临近崩溃:“我可怜的孩子,他一个人死在了柜子里,他痛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该多害怕啊!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年轻的丈夫抱起妻子,对应小川道:“抱歉,先生,我夫人情绪真的不稳定,吓到你了,恕我无法再继续接待,先走了。”
他抱着妻子往家里走去。
应小川瞥了眼不远处摇摇晃晃的小身影,叹了口气:“苏先生,要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你跟你的儿子再见一面,你希望吗?”
年轻的丈夫脚步僵在原地,没有回头:“先生,别开玩笑了。”
“是我在开玩笑,还是不你敢见,让孩子死后还产生那样的想法,做父亲的,难道真的没有愧疚的吗?”
年轻的丈夫骤然回头,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妻子紧紧攀着他的身体,哭得喘不过气。
“真的吗?”
他脸上全是眼泪,家庭跟孩子,让人最脆弱的两样东西,一个倒在他怀里,一个已葬入土里。
应小川:“人死之后,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本不该跟活着的人再有牵扯,可死后若有陈念未消,就好比被一根绳子捆住双脚,不除去也走不了。”
“我与你家舟舟,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为了让他安心的走,我便帮你们一把。”
说完,他就伸手在眼前拂过,手掌落下时,掌中放置一物,正是一双天眼。
天眼本是孟婆赠予,当时他自身修为不行,有天眼在身,方能办事,不过现在,他自己已经修炼出了阴阳眼,威力不再天眼之下。现如今,天眼对他而言只是辅助之物,偶尔也能摘取下来,帮凡人视物。
应小川将天眼一只交给妻子,一只交给丈夫,天眼融入掌心,自动点亮双眼。
年轻的妻子睁大眼,往树下看去。
那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两幅画面。
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子跟一个小男孩,女孩子牵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低着头,不肯往这边看过来。
“舟舟!是舟舟!”
年轻的妻子冲了过去,年轻的丈夫也冲了过去。
舟舟握紧陶桃的手说:“陶桃,我害怕。”
陶桃不明白:“你怕什么?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舟舟摇头,不停的摇头,眼泪朦胧。
李冕走到应小川的身侧,纳闷道:“他为什么要摇头。”
“舟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这个年纪,他无法理解成人复杂的情感,只觉得一切变化太快了,心里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