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蒋家平房的院子外围,停着一辆大型的挖掘机,巨大的触手高高举起,正对准蒋家的房顶。
周围不远,围着一群村民,正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看着。
而此时的院子里面,则是另一番画面。
院落中央,摆着一张大长桌,桌面上,放着两根大蜡烛,蜡烛旁边,则放了一碗糯米跟一把桃木剑,桃木剑之下就压着一叠黄色的符纸。
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在长桌前,他的长相跟打扮都跟别人有些不同。头发跟古人一样留在胸口的位置,后脑勺束了个髻,两侧虬髯浓密,猜不出真实的年纪。
而长桌的另一边,聚着十几个人,那些人各个精神抖擞,面似精英,认真观察着道士的动作。
站着这伙人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身穿一身唐装,头顶已经半秃了,正腆着肚子,负手站着。
他说道:“郑道长,所有的工人都已经到位了,就等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推房子了。”
“稍等片刻。”
道士抬头往天上看了会儿,云朵蒙住太阳的半边之后,他往前跨一步,伸手在桃木剑底下抽出两张黄符,用烛火一舔,黄符即燃。
火光舔至指尖,道士便将纸渗入盛满水的瓷碗之中,着火的黄符遇水即化,水瞬间就污浊成了黑色,道士用手指在碗里一沾,仔细搅拌几圈,而后就端起碗,仰头将一整碗符水汤喝了下去。
黑色的符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渗入敞开的衣领之间,好似一口吞人的黑洞,眨眼就不见了。
唐装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隐隐有些吃惊,又有些兴奋。但很快,道士放下碗,手往嘴上一抹,“时辰到了,万事俱备,动手吧。”
唐装男马上吩咐下属行动,下属小跑到门口,冲着坐在挖掘机上的工人大喊。
“行动!”
挖掘机缓缓地启动起来,与此同时,院子里的人也纷纷撤离,就连摆在院子中间的那张祭祀的桌子,也被人一并抬到了外面。
挖掘机一勺下去,蒋溪家的围墙,顷刻就塌了,巨大的声响中,一片尘土飞扬。挖完围墙,挖掘机又缓缓地开进了院子里面,准备对那间仅剩的平房下手。
眼看着蒋溪家要被彻底推平了。
“慢着!”
忽然间,一道蓝白色的人影挤开人群冲进了院子里,在平房前站定,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挖掘机上的司机。
当司机看到平房前站着一个人的时候,脸色一白,猛地就踩下了刹车。
十几个人顿时走了过来,唐装男走在最前,面色难看,“这位年轻人,你为什么要阻止司机工作?”
应小川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唐装男,正是昨天晚上出现在蒋家门口的男人。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跟蒋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伙人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推蒋家的房子,必然是有一定的底气。
“这位先生,你为什么要拆蒋家的房子?”
唐装男淡淡的说道:“这不是蒋家的房子,这块土地二十年前就是我的了。”
“据我所知,蒋家的房子四十年前就在了。就算地皮是你的,可房子还是蒋家的,你要拆房子谁也拦不了,可好歹也得在蒋家人在的时候动手吧?”
“蒋正国现在昏迷不醒,难不成他一天不醒我就得等他一天吗?”
“蒋叔才刚入院一天,说昏迷不醒言之过早了。”
唐装男冷冷的看着应小川,“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来捣乱的吗?”
“我不是来捣乱的,这位先生。”应小川礼貌的回道:“首先不管蒋家房子底下的这块土地你是怎么得来的,现在蒋家所有的财产包括他儿子的棺木都停在这间平房里面,人死骨未寒,你不跟人打声招呼就强行把人家的房子给拆了,于情于理都不合吧?”
“蒋正国躺在医院里,你要我跟谁去商量去?何况蒋建国的房子出现在我的地皮之上,已经算非法侵占土地,我要拆掉它完全合乎情理。”唐装男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么请问你有法院下来的房屋拆迁许可令吗?蒋叔可是在事先就得知了此事?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蒋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拆人家的房子?”
“此言差矣。”应小川话音一落,就看见那道士从唐装男的身后缓缓走出来,开口说道:“蒋溪横死,魂魄难安,全因蒋家风水不好。唐先生买的这块土地本来是风水宝地,专出圣人,就因蒋正国胡乱糟蹋,导致宝地变成凶地,要是唐先生再不将这块土地收回去,重养风水,那么报应在蒋家的祸事就会全部应验在唐先生的身上。”
他的声音雌雄难辨,似哑非哑,一双眼睛让人十分印象深刻,三角眼,眼窝里仿佛勾芡着一滩黑水,眼神又阴又冷,被他盯上的地方都好似被毒蛇的舌头舔过。
应小川道:“请问你是谁?”
唐装男回:“这位是四象道观的雷道长。”
“四象道观?”
“四象道观最善于看风水,雷道长德高望重,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应小川虽然已经完全相信鬼神一说,可正因为对这行有了解,便就知道,这一行有的是骗子,有的是心术不正的修炼者。
“请问道长看风水的依据在哪儿?”
雷道长充满轻蔑的看了一眼应小川,“我告诉你哪里有问题,你能明白吗?”
应小川更加轻蔑的笑起来,“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想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