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灰蒙蒙,除了先前淘汰掉的三人,其余的包括凌央皆被传唤下楼,窦扣这一晚阖眼不过一时辰,面上难掩倦容,到底还是ròu_tǐ凡躯,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能少。
站在窦扣身旁的凌央用手肘触了触她,轻声问道:“看你这黑眼框都跟抹了灶灰似的,昨晚没睡吧。明知道翌日有比试,怎的还通宵达旦?”
窦扣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昨晚不知何故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也是辛苦。”
“睡前半个时辰勿要饮茶食甜,可是吃了昨晚小二招待的桂圆糕?”
窦扣敷衍点头,她确实吃了两块。
凌央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鼓着眼道:“都做师叔的人了,还跟个馋嘴小娃儿似的。”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窦扣再靠近了些,附耳又道:“接下来十天都要费脑子,你可打起点精神。”
十天?不是一天就完事的啊?窦扣疲倦的怂拉下肩膀,悄声问凌央道:“你知道比什么了?”
“我和师傅睡一个房间,反正今早就要比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师傅就告诉我了。”
“那……”
此时见辜子淮下了楼来,行至众人前方,正色道:“落孤城人蛇混杂,上至朝廷重臣,下至罪人奴隶,以及一些早已在此落地生根的西域移民,更不少定居在此的远国商贩,人种繁多,语言各异。你们这十日要做的,就是如何驭人心,驭人性,驭乾坤。水镜会记录你们的成绩,绝无虚假,今日之二试,三城各只能有一位胜出。”
桓奕站在廊道中,听到此番话,忍不住嘲弄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在怪自己不能御下。”
辜子淮让人端来六碗汤水,续说着:“你们喝下后,这十日便如同普通人一般,体内无任何功法道术,记住有三不可,一不可偷骗抢杀,二不可寄情于人,三不可说出身份。至于凌央,你一同去,隐迹于其中,代为监察。”
落孤城外的病患一夜之间生龙活虎,看不到半点病容,纷纷跪地感谢上苍。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传通了整个城,驻城的张大人立马遣来奴隶开始搬运城外的尸体,虽说瘟疫去得蹊跷,看着像是神仙显灵样的,总是得再留心一些,若还有个意外,死几个奴隶也不打紧。
拜了几年的山神庙总算是保佑了一次。
这一路上,走到哪都听到什么山神显灵,瘟疫尽除之类的话,窦扣无奈摇头,心想:钟离阜才不会管你们死活。
突然一个激灵,她一拍脑袋。
“对了,既然没有瘟疫了,嗜鬯不就得回去了,去告个别也好,顺便看一看老戚怪。”
院中又是那股漫天的草药味,戚沐良头也不抬地忙碌着,只是拉长音道:“他呀,昨儿个就飞走了。”
窦扣抿嘴抱怨:“竟不来同我说一声,亏得我还想到他。”
戚沐良觉得哪里怪异,回过头看着窦扣,眨巴了几下眼,皱眉道:“这么久不见,小丫头这语气怎的感觉换了人,乍看之下,好像神态也……难道这就是女大十八变?”
窦扣干笑。
“我这年岁,若是这城中女子,估摸着子女双全了吧,怎还能是之前的女娃子。”
想着也是这道理,戚沐良回头继续忙手里的活。
又听窦扣没来由问了一句:“你可知落孤城哪里人多?”
她虽无意输赢,但若能赢何尝不好,桓弈教导了她那么久,总不是闹着玩,既然无关功法,那就各凭生来本事了。
藏芳阁是城中最大的青楼,戚沐良说的没错,这里夜夜笙歌,高朋满座,听闻光是下人都三百余人。
若是寻常女子入出此地,名声就完了。
不过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在幽谷时,小家伙们常闲聊,说什么凡界柔媚女子尽在烟花柳巷。蝶族擅魅,可总是有一些不开窍的,她得实地考察,以后把那些木讷的直接丢这里来,省心省事。
“欸!说你呢!一小姑娘杵在这不嫌丢人?”
一浓妆艳抹的红衣女子走到窦扣面前,对窦扣一阵打量。
窦扣咧嘴笑得灿烂,巴结道:“姐姐,你好漂亮。”
红衣女白眼一翻,“这还用你说,快点滚,难不成你还想进来做花娘?”
“姐姐可否收留我十日,十日后我定会报答姐姐。”
红衣女琢磨着眼前这姑娘的衣着也不像落魄人家,难道是逃出来的小姐?她若趟了这趟浑水,指不准日后人家老爷找上门,给她一顿乱棒,何必自找麻烦。
“走走走!快走!再不走我唤人来了!”
刚巧走到门口的妈妈眼尖瞧见了,大老远就盯住了窦扣的脸,一路走过来都没移开过视线,挥手就把红衣女子遣去了。
老鸨妈妈一贯的算计笑脸,温声细语问道:“姑娘可是要来我藏芳阁寻生计?”
窦扣抿了抿唇,腼腆道:“婶婶,我口渴,可否入内讨口水喝。”
老鸨妈妈毕竟阅人无数,红衣女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有此疑虑,不过这张脸实属难得,即便是日后家里来要人又如何,不知者无罪,就算告上官府,也算不上逼良为娼,都是这小姑娘自己送上门的。
“哎呦,看你的样子是饿了吧,等喝完水,再给你做几样好吃的,这细皮嫩肉的可别苦着了,赶紧跟我进去吧。”
窦扣顺势捂了捂肚子,故作羞窘状。
“婶婶你真是好人。”
窦扣被领至一间厢房,老鸨妈妈说是出去转一圈场子就回来,让她先吃饱喝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