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尤璃慵懒侧卧于火堆旁,指尖捏着瓷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圈圈。
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他唤了一声:“柱子。”
柱子用尤璃新教的方法在一旁打坐运气,听到叫唤,收了功法,起身拍了拍草屑走到火堆旁。
这个说要授他祈山功法诀窍的老先生一夕之间变得比他还年轻,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虽莫大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老……”原本是唤尤璃‘老前辈’,如今怎合适?柱子顿了一顿,“厄……前辈有何指教?”
火光印着尤璃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只听他漫不经心道:“你根基雖不好,但只要用我教与你的方法修习,不出半年,定有长进。”
柱子谢过。
但看尤璃饮去杯中余酒,又道:“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好奇,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么说吧,如果我还在门中的话,你应该唤我一声师叔公。”
柱子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默默听尤璃继续说着。
尤璃直起身子,拨了拨面前的火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人做了什么,或许当时能瞒天过海,嫁祸他人,其实若有执念,不管过去多少年,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到时候该还的还,还报的报,该痛苦的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
柱子眼神飘忽,吞吐回应:“晚辈……不明。”
尤璃眉眼一挑:“我是在总结我的往事,不知对你可有启发?”
柱子把头越发低了去:“晚辈愚钝。”
尤璃呵呵笑了两声,又侧卧下去,懒懒道:“今日就到练这。”
“那晚辈先回去了。”柱子起身走到洞口时又被尤璃叫住。
“近日来有些不适,明日你来时顺道带一碗驱寒汤。”
正常一个字就能应下的话却让柱子犹豫了好几秒才吐出一个‘是’。
柱子在厨房门口踌躇,今日这汤是送还是不送?他摸了摸腰间的芫花干粉末,想到刚才在山洞内前辈那一番捕风捉影之话,难道是发觉了什么?
可若不送,岂不前功尽弃?他并不想害人,只是这几年若无明亦师兄相护,他少不了被其他弟子欺负,况且只是使其身体不适,应不算伤天害理。
如是安慰自己后,柱子撩开布帘进了厨房。
李大忠看见来人,把手中吹火筒一搁,急道:“这几天你神出鬼没的干嘛去了?明亦都来厨房寻你好几次了,你赶紧先去他那。”
柱子看了一眼地上热气腾腾的药罐子,纳闷问道:“师兄急着找我何事?”
李大忠耸肩。
还是先送汤吧。
柱子蹲下来打算盛汤又被李大忠拦下。
“静思居的不是?回头我帮你送去,明亦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过七日便要比试了,他急躁着呢,你可别惹他,赶紧去吧。”
柱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心想今日就算了,反正那小丫头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对手,应该对明亦师兄够不成威胁。
这前脚刚踏出厨房,迎头就碰上又来寻他的明亦。
明亦眉头一锁,沉声道:“你跟我来。”
和登阳堂比起来,她居所的园艺可以称得上是美景了。
窦扣坐在树下,随手接住落下的枫叶,想到那天因有弟子提早回来而和凌央草草结束的对话,至于关系到底有没有缓和,说真的,看凌央最后的表情,应该是白走一遭了。
她颓败地把头磕在石桌上,手中枫叶捏得粉碎。
感知有人进了园子,窦扣直起身,拍掉手中碎削,朝来人看去,是一个生面孔,转而看向来人端着的汤,她心思一沉,暗衬:到底要让她喝几日的毒汤?
李大忠把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朝窦扣行礼后把她打量了一番,心里嘀咕:怎么看都是个稚嫩的丫头,还得鞠躬哈腰唤师叔,也难怪明亦心里堵闷。
窦扣皱眉看着那碗同样漆黑的汤问道:“今日怎的换人送了?”
“了真被师兄唤去做其他事了,所以让弟子代送。”李大忠看窦扣迟迟不动汤匙,以为是她怕苦,便好心提醒:“汤药凉了会更苦,师叔趁热喝反而好下咽。”
可听在窦扣耳朵里就变成‘你赶紧把毒药喝了吧,别耽误我时间’
窦扣仍是不动,她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给人感觉憨厚老实的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大忠。”
窦扣眼一咪,他就是负责厨房药食的人?两人从来见过,这人为何要害她?不过看着并不像作奸犯科之人,难道是被人利用?
她突然想到凌央和上次那个神秘的老先生都跟她说过:祈山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她初来乍到,安分守己,大门不出的到底碍到了谁?
窦扣揉了揉越发疼的额头,“你放着吧,我晚点喝。”
李大忠以为窦扣是怕苦伤神,心里更加觉得她就只是个稚气未蜕的女娃娃。一抹嘲弄在脸上一闪即逝,然后行礼退下了。
窦扣从衣襟里拿出上次尤璃给的怡糖,捏在指尖端详,那老先生再未出现过,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告诉她实情?
确认四周无人后,窦扣把汤端到墙根,全倒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缝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回树下,把空碗放置于桌上后回了房。
自小五捅了篓子,她除了那日去找凌央,也不再出静思居的园子,终日数着时辰度日,桓翁说,原本封陵后便可回阴山,眼下总不能把小五丢在这,还得等隋何想个方法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