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舞者退了下去,乐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只见身着一袭青袍裘领的年轻男子起身行至台阶下站定,先是朝王后鞠了一躬,接着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又朝王上行礼鞠躬道:“父王,儿臣此次游历四方终于寻得了治您顽疾之法。”
王后和王上互看一眼,后听王后热娜沉声道:“阿吉,休要拿你父王的病做文章。”
这一个多月以来,于书娴跟在拜玲耶身边也见过不少王子公主,不过放眼看这庭中的玉叶金柯,王公贵胄加起来没有百人也有八九十,光是从身着打扮实难分辨其身份高低,听此人唤的一声‘父王’,她才知道这男子原来就是游历回来的大王子。
但听那名唤阿吉的大王子回道:“若非有十足把握,儿臣怎敢提及令父王不悦之事,儿臣自小见父王受顽疾所苦,痛心不已,偶然得知有书名为《巫经》,其内记载了许多奇异妙方可治愈各种绝症怪疾,又幸得好友从仙者处抄下了复写版赠予儿臣,经过数日钻研,终寻获一方定能治了父王这畏光之症。”
见儿子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原本不以为然的楼兰王放下手中酒杯,缓缓问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方子?”
“父王可曾听说过天竺圣水,赤炎蛇胆,红鳞蚌珠三样罕物?”
阿吉的反问使在座之人闻之开始互相议论纷纷,众所周知,这天竺圣水名虽雅致,实则是尸水,拥有天竺最高神职之人死亡后将遗体放在城市中心供人民供奉十日,若十日后,流入圣杯内的尸水未干,则意为吉兆,后将其经过特殊处理,放入王族陵宫载进史册,如此‘神圣贵重’的东西,天竺怎可赠予他人?
再说那赤炎蛇,母蛇于黑曜岩缝产卵,待火山爆发,熔浆喷涌而出,淹过卵后其高温使之孵化,赤炎蛇与生俱来拥有极强的炽焰毒,平常人触其皮肤便会立即焚化成灰,更别说要杀蛇取胆了。
据说位于突厥人疆域的库布斯湖底有一种外壳附满红色鳞片的蚌类,其珠色泽如血,数量及其稀少,在突厥上流阶层以比黄金贵百倍的价钱流通,后新王上任,因其极为憎恶红色之物,便下令销毁所有红鳞蚌珠,私藏者格杀勿论,甚至大肆捕杀库布斯湖里的红鳞蚌,此后便再无此蚌踪迹。
集齐这三物可谓难比登天,有法子也等于没法子,还不如不给希望,王上此时心里定是堵闷不已。
庭中不少人等着看大王子如何被斥责,却只是听到王上淡淡道了句:“儿有心,父欣慰,且退下吧。”
阿吉看到父王脸上难掩的失望神情,急道:“儿臣已找到赤炎蛇下落,而且有过数面之缘,只要假意来往博取信任,假以时日定可趁其不备取其性命。再说天竺到底是凡界,儿臣和西海太子交情颇深,若拜托他以仙法偷取圣水,应非难事。至于那红鳞蚌珠……”说到这,阿吉顿了顿皱眉道:“儿臣雇佣了当地二十名识水性的壮男潜湖搜寻了一个月,仍不得其踪。”他抬起头,又信誓旦旦道:“请父王再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定不负所望!”
“时间……”王上轻叹道:“本王受此病缠身已二十余载,什么药没吃过?什么高人没看过,早已不报治愈的希望,随你去。”
热娜心疼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了拜玲耶,四目对视,于书娴明显感到王后的目光冷峻锋利,似要把拜玲耶拔一层皮般,而拜玲耶依旧冷漠无感,眼神空洞仿若没有聚焦。
看来这两人之间有故事啊!
身后婢女窃窃私语传入耳。
“去年有突厥商队途经,恰巧我被安排出宫采买,见那打扮怪异的外族人在市集摆摊卖着一些奇怪的首饰,若我没记错,当时那人向我推销的时候,拿了一支红色珠花说是极罕之物,上边的珠子就是红鳞蚌珠,价值连城,但已为王室禁品,所以不得已只能贱价外销,至于珠子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我当时以为那商人在编故事,而且即便是贱价,我也买不起,便走了。”
另一婢女听后倒抽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先不论真假,若让大王子知道你错过了用来救治王上的贵重之物,定会迁怒。”
于书娴倒是一字不差全听了,珠花?红色?突厥?难道……她猛然想起十三岁生辰的时候,父亲送她的那个盒子,当时她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就搁下了,因为她不喜大红,觉得此色俗不可耐,如今细想起来,确是听父亲说过是从突厥商人处购得,说什么是突厥王室的女人才用得上的饰物,她把它放哪来着?……
对了!她把它送给淑兰了!
淑娴,把她当亲生女儿般,于书娴见淑兰对红色*情有独钟,便见花献佛把自己弃置一旁的生日礼物赠了她。
于书娴记得当时淑兰可高兴了,不过第二年淑兰却因病去世,母亲为此事忧郁了好久,说被淑兰伺候了一辈子,得让她走得光鲜亮丽,便命人在遗体入棺前将她好生打扮,插上那只她最爱的红色珠花。
若此珠花是真品,那大王子口中遍寻无果的红鳞蚌珠就在淑兰的棺木内!母亲把她葬在了夷县老家,要打听不难。
只是……她要说出来吗?可万一是赝品,岂不自找麻烦?若是真品,自己刚来此短短一月,对周遭人事不熟,何况自己上边还有拜玲耶,就算要说出来,也不能越级抢功得罪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再做打算。其他两样拿不拿得到都还是问题,她没必要急功近利。
且等那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