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屋披了件小衫,轻手轻脚地出了宫。夏蝉的叫声总是格外悦耳,却也显得夜里更加静谧。窦扣坐在台阶上,双肘撑着膝盖拖起下巴,抬头看看月亮,再看看云梯,再看看四周,不见有人,她试探地小声叫道:“荼青?”
无人应答。
应是今晚没来。
窦扣又想到昨天在谷中不见其他蝶类,这让她心里更加好奇。她回头看了看宫门,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现在去幽谷看看。
她从腰间取出两极麒麟坠,口中轻声念诀,将麒麟坠朝空中一抛,只见玉身腾出袅袅浓烟,呈螺旋状翻涌卷动,碧麟踏云而出,身躯抖擞,正打算来个仰天长哮。窦扣惊恐,食指挡嘴前,朝它使劲的‘嘘’了长长一声。碧麟仰头张口停在半空,声音卡在嗓子眼硬生生给吞了回去,不明白主人为何不让它伸个懒腰,只得静静落地,匍匐在窦扣脚边,轻轻哼着受尽委屈的嗷呜。
真是个挠心的小姑娘,窦扣抚着它的鳞背,暖心笑道:“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等去了幽谷,让你嚎个够好不好?”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嗷呜。
在阴山的夜空中飞驰别有一番景象,麒麟飞得不高,刚好掠过树梢,向下能看到许多晚上发着光的植被,簇拥一片,星罗棋布。还会看到一些在水边,在树下偷偷约会的小妖,以及一些晚上才出没的专门汲取月光修行的精灵。
麒麟的速度比红鹤稍快一些,飞了不到一刻钟就落地了,窦扣看着眼前的山崖缺口,确认无误,这里是第一次元神来的地方,穿过去便是幽谷了。她记起那日这渗水的石壁上零零散散地也依附着几只荧光蝶,今日却一只都没有。
月光透过缺*下来,照亮了前行的路。
窦扣摸索缓行,麒麟跟在身侧,静谧的夜里,掉落的水滴声显得格外清脆洪亮,还伴着回音。
走出小道,眼前的山谷皓月当空,漫天繁星,依旧是记忆中那如同白昼的夜色。
窦扣循着荼青带她走过的路,穿过那一片又一片的花海,偶尔会神经质的猛翻开身侧的花丛,却什么都没看到。除了风吹草拂的声音,这里安静得可怕,好在身侧有麒麟陪着,不然脑中又要胡乱想象一些妖怪突然跳出来吃人的恐怖画面了。
“姐姐,您怎的自己来了?”荼青总是这般突然出现。
好在窦扣有所警觉,不然真会被她吓到。
“睡不着,让麒麟带我来这走走。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山谷那么大,还能一下子就找到我。”
荼青咯咯笑道:“只要有人进了谷,大家都会用灵力互相通报的。”
“大家?“窦扣纳闷道:“除了你,我可是谁都没看到。”
“他们隐着身呢,你当然看不到,除非自愿现形,不然一般人肉眼是看不到我们的。”荼青有些无奈。“蝶族生性胆小,虽然你和姐姐有着同样的样貌,可毕竟难以证实,所以他们还是把你当外人防着。”
窦扣不以为意,反正是何身份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说不定体内的封印会困她一世,亦或是永世。
“原来如此,难怪鲜少有人知道。”
“一直以来我们脱离三界纷争,安稳度日,都是你的功劳,蝶族灵力弱小,特别是在白日。于是你教会了我们调配各式花粉,用以御敌和自保。你当年还和魔君祭昼定下契约,山谷一分为二,互不干扰,因你又属上古神族,天帝看你态度中立,也不干涉。”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身上的封印永远解不开,便不能再庇护你们了。”
荼青神情黯然。“我相信你会回来,不管多久,即便阴山陨落,幽谷塌毁,荼青也会在这里等着你。”
窦扣突然好奇自己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为了什么来到这,而当初是谁又为了什么要救她。夜凉如水,她躺在草地上,身侧坐着荼青,腿边趴着麒麟,继续听荼青云淡风轻地叙述一些不痛不痒的往事。
原来上一世的她活得如此洒脱自在,没有什么烦恼之事,除却那个突然穿插进来的身影,扰乱了一池春水,便再也没有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