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芒正襟危坐于堂上,对旁边的管家道:“你去看看小姐为何还没过来。”
管家应声退下后,凌肃芒又对着堂下左侧一位眉清目秀却满头银丝的鹤氅道人恭敬道:“真人远道而来,本应休息几日再议,只是凌某觉得此事需得尽快解决为好,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真人可还有疑问?”
嗜鬯一派慵散侧卧于蒲团上,手里握着瓷杯,半眯凤眼。凌肃芒口中所述他昨日已知晓,若非这酒不错,他才懒得又听一遍。
对面那个少年白头的小地仙正略有深意的看着嗜鬯,也不回凌肃芒的话,使得气氛有些尴尬。
“真人这般真情流露的眼神可是让我颇难为情。”嗜鬯稍稍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瓷杯,皮笑肉不笑。
“人道南天门内众位仙班,恪守成规,战战兢兢,无不畏于那严格的天条和从不徇私枉法的西王母,今日见仙君这般洒脱模样倒是不枉了那句‘快活似神仙’。贫道姓辜名子淮,祁山掌教丹辰真人师弟,道号忘尘,在此有礼了。”辜子淮站起身来,以茶代酒作揖道。
他这是讽刺呢还是赞赏?嗜鬯最为讨厌文绉绉的客套话,即便是被骂也听不出来。
气氛有些凝重,凌肃芒忙干笑两声,命人送上新的水果和茶点。
“这脚站久了会疼,蹲久了会麻,姑娘何不进来坐会儿。”辜子淮突然出此一言。
嗜鬯翻了翻白眼,窦扣有的时候机灵古怪,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说她脑袋少根筋,也不看堂内都是些什么人,怎会不知她在门口偷听。
窦扣一愣,手心捏了把汗,咬着嘴唇走出去,尴尬道:“我是来找嗜鬯的,你们一人一句我不好打扰,就在外边一直等着。”说谎她在行。
她朝凌肃芒行完礼,走到嗜鬯身旁坐下,一副装傻无辜样。
凌肃芒倒是不介意,笑呵呵的介绍道:“这是小女的救命恩人窦姑娘,她亦知晓此事,真人不必介怀。”
窦扣这才仔细打量对面之人,朗目疏眉,神明爽俊看似不过三十出头,却已是满头霜白。
只见辜子淮点头温婉道:“曾听小徒央儿提起过,多亏了一位小姑娘才寻得仙草,想必就是此位了。只是......”辜子淮顿了一顿,眼神直视窦扣,“为何姑娘会我祁山的运气走穴之法,虽说是初级入门法术,可从不外传,敢问授你的是何人?”
嗜鬯一听心下了然,除了那太慧殿的老翁还能有谁。
反正桓翁没说不能告诉别人,既然人家都看出来了,窦扣也不打算隐瞒,“玄云宫内的一个仙翁教我的,我只知道他姓桓。”
听到是玄云宫辜子淮略微诧异,又对窦扣一阵打量,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他问道:“桓师叔如今在阴山过得可好?”
窦扣一听,豁然开朗,这辈分,凌央果真是要叫她师叔啊!她强忍着笑意,显得表情格外扭曲。
嗜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中邪了?”
窦扣清了清嗓子,“劳您费心,他老人家吃好睡好,身体硬朗着呢。”
“既然姑娘是师叔的弟子。”辜子淮站起身来,朝窦扣正式行礼道:“这该叫声师妹了。”
窦扣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赶忙摆手慌道:“桓翁说我从未行过拜师礼仪,算不得祁山弟子,而且他早已不属祁山门下,这声师妹不便唤。”
想到凌央唤她师叔只觉得好玩,但被辜子淮叫师妹,总感觉怪怪的,还是如桓翁所说的表述吧。
辜子淮还想说什么,却被慌乱奔进来的人打断,赵管家气喘吁吁对着凌肃芒道:“庄主不好了,小姐又失魂了,此时正坐在凤飞阁五层楼的飞檐上,怎都唤不下来,万一不稳......”
“五层?!”凌肃芒吼道,顾不得宾客在座,随着赵管家疾步而去。
窦扣亦起身跟了上去,不忘回头丢给嗜鬯一句:“别顾着喝酒了,快来救人。”
这丫头一如既往的爱管闲事,还非得拉上他,也罢,反正无聊,且去看看那只小妖要搞什么名堂。嗜鬯斜眼看着对面那个事不关己的喝茶之人道:“凌庄主口干舌燥的说了半日,你就不去看看是何情况?”
“看了又该如何?”
真是个无趣之人,即便是不想多管闲事,他也不愿和这种人独处一室,闷得要死,嗜鬯不再理会辜子淮,‘嗖’一下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