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两人于洞中闲聊,谈及炽焰之毒,嗜鬯感叹虽十年才反噬一次,可那感觉如浴火海,痛不欲生,每一寸肌肤就像被尖刀刺穿,光是想起都让他心惊胆战,所以每次压制住毒性后整个人都恍若重生。
戚沐良是个重情义之人,听后颇为感同身受,当下允诺嗜鬯要去除他体毒。于是接连几日在太慧殿查阅古籍,终是寻获了解毒之法。只是其中一味药引让他苦恼不已,便是那蟠桃树根,西王母可不是个慈善的主,定然不肯赠予,而且他这无名小辈,就算见到本尊怕也是开不了这个口。再说蟠桃园终日有仙子进出,仙将把守,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嗜鬯知晓后,连声作罢。毒嘛,十年才一次,忍忍就过了,若去寻这一味药引,简直是老虎嘴上拔毛。整个天界都知道西王母严厉苛刻,听闻有小仙子採桃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颗,硬是被除去仙级,贬为凡人,别说是去挖树根了。虽说这炽焰之毒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可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
想来也是这个理,戚沐良便只能叹气说是回去再翻翻古籍,看有没其他方法。
那日别过之后,嗜鬯渐渐忘了树根之事,戚沐良也没在提及,两人如旧相聚,只是话语间经常听得出戚沐良闷闷不乐,心有介怀,问他却说是最近研制的新配方遇到了瓶颈。嗜鬯不以为然,毕竟炼丹制药之法,他是外行,便只能稍作安慰。
不料几日之后再见到好友,竟然是在昆仑山的锁仙牢中。
嗜鬯还是从某个叽叽咋咋八卦不停的小妖口中才得知戚沐良趁蟠桃园换班之际偷溜进园,挥着锄头刚碰到树根就被几个仙将团团围住,硬生生给架到了西王母面前。西王母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小仙来报,说是被挖的那颗蟠桃树已经枯死了。料不到此树竟是如此娇弱,戚沐良知自己已铸下大错,匍匐认罪,不做辩解。西王母脸色铁青,拍桌大喝一声:“拖下去,按天规处置!”
锁仙牢中的他全身锁着冰链,头发散乱的盖住半边脸,双眼茫然靠墙而坐,见到好友站在玄铁牢外,只是回以一记苦笑。
“你竟为了我……”嗜鬯内心五味杂陈。
“也不全是为了你。”戚沐良苦笑道:“我自找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固执,对炼丹制药的固执,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配方我都想试上一试,才会失了理智落至今日之地。”
“即便如此,说到底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此刻什么话都熄灭不了嗜鬯满心的内疚,他担心问道:“他们打算如何处置你?”
“兴许关几日就放我回去了吧。”戚沐良故作轻松,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犯下如此大错,只怕以后再难和好友对饮了。
探访时间不过一刻,嗜鬯就让守牢的小仙请了出去,说是不要太为难他们。他回到洞中突感自己能力微薄,脑中什么法子也没有,整日如坐针毡,万般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求钟离阜,毕竟是他照拂下的小仙,他若开口的话,西王母或许能网开一面。
嗜鬯走到玄云宫门口就被仙尊座前的小仙童打发了回来,说是仙尊自有打算,叫他静心修行,勿生事端。
这日仙牢来了两位贵客。
太上老君站在玄铁牢外只是无奈地摇头,亦是无计可施,想他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曾去求西王母宽大处理,毕竟初衷不坏,只是欠考虑,怎料西王母竟骂他纵容小辈,不把她放眼里,继而拂袖离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这孩子太莽撞……”说完又是一阵摇头,叹口气便走了。
钟离阜来的时候没有带随行的仙童,只是把一碗水变至戚沐良脚边,道:“你来玄云宫少说也有七百年了,我从未对阴山的任何生灵徇私枉法,今日这一碗浮沉汤,已是我为你求得的最好结果,你切勿心生怨恨,要知你那日所犯之过,照天规只怕是胜此百倍。”
浮沉汤,天界重罚之一,仙者喝下去可至全身皮肉萎缩,肢体瞬间麻木瘫痪,且任何仙术无法治愈。如果不被贬入凡间,重入轮回,可是要千年万年锁在牢中,连自杀都不能的重刑。
戚沐良捧着碗的手颤抖不已,他岂能不惧?不过心知躲不过,喝得倒也干脆,仰头干完后随即整个人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失了仙身,躺在落孤城郊,痛意渐渐袭来,他倍感煎熬地蜷缩在地,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后被一拾柴火的老大伯路过救回家中,如今此地便是当日救他之人的居所,只是前些年,老人家因为年长过世了,如今就剩戚沐良独居在此,幸得这城中南来北往的奇人怪客兜售的稀有药引都被他托人买了来,凭靠自己的医术,这些年让好心的邻居搀扶着炼制了一些复原丹药,虽成效不大,不过至少手脚有力能下床走动了,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也不枉他费心研究了多年的药理,丹药有时候真比仙法有用。
嗜鬯后来从仙尊身边的小仙童那得知戚沐良被除去仙级,并且赐了浮沉汤,但未告知去向,而且还告诫他勿插手凡间之事。他畏于西王母正在气头上,打算等事情淡去几年再去凡间寻找好友,不料自己浑浑噩噩竟睡了好几十年。是他大意了,不过多亏了这丫头,不然恐怕得去地府查阿良的投胎之处了。
原来戚怪竟是为了嗜鬯才落至今日之地。窦扣初见他时还觉得这人可恶至极,听了这段往事后便格外为他打抱不平了,不就一颗树嘛!至于罚那么重!想不到神仙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
窦扣一派老沉的摇了摇头,还长叹了一口气,此举把沉浸在忧伤忘事中的嗜鬯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