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何而来?”
天地皆耀,其光辉煌,白白蒙蒙,空无一物。
这种白,并非雪白、洁白,活着苍白,而是纯粹的白。
白,胜过了一切颜色,不浓重也不单薄,分匀所有光亮,不耀眼也不暗淡,稀释苏妄的身影,分薄了他的痕迹,也稀释了,他的思想。
焦躁、愤怒、悲哀、欣喜,诸般情绪涌上心头,不等发作,又被古怪的世界稀释,分散周身各处,真真让人想怒怒不起来,想喜喜不起来,想骂上一句——彼其娘也,都成了不可能!
这一切,就仿佛佛经所言的无色界,无色,厌物质之色,空无边处,识无边处,无所有处,非想非非想。
好在,这古怪的世界终究还是有一点好处,只要习惯了,习惯了就好。
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习惯了无法焦躁,无法愤怒,习惯了无法悲哀,无法欣喜,心灵反而会得到片息安宁,使得心灵澄空,继而无思!
无思,本无有思,动静皆离,寂然不动,即为全诚。
诚,诚心之诚!
无思之境,苏妄的心灵反而爆发出了无穷的灵感灵焰,往日百思不得其解,始终参悟不透的道理,一一反照心田,渐渐明朗,仿似拭去窗上薄霜,照见窗外的绮丽风景。
又因着,那无思的力量作怪,诸念难动,心绪不移,诸般道理渐渐归入心灵,如归流入海,自然而然,而未闻半点声息。
苏妄识海深处,三朵青涩的花骨朵悄然长大,渐渐盛放,慢慢靠近着,花骨朵中心,一颗虚幻的果实,自然成形……
也不知行走了多久,白茫茫的虚空始终不变,只有那白晃晃的光芒照耀无边无尽,亘古而存,也将到继续到永远。
“你因何而来?”
仿似,知道这个古怪的世界再也奈何不得苏妄,纯粹的白光中,突然传来了一句问话。
突然,却不突兀,如同,祂等着,就是这一刻!
“寻我而来!”
苏妄径自抬起头颅,神情平淡,如同坐禅了万年的老僧,青灯古佛陪伴,早已做空忘性。
寻我,而非寻你,虽然无思,但他的意志、心灵已经更加坚强。
“大善!”
纯粹的白光中再次传来了一声回应,依然平淡,却传递出几分欣喜,白色的光辉中迸射出更加纯粹的白色来,即便以苏妄无思的心境,也被光辉晃得心神动摇,摇晃了刹那,他的神色,则见着微微震怒,微微羞恼。
“你就非要坏我心境?”苏妄问道,拂袖一震,径自盘坐下来。
纯粹的白色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人物,不再显得单调。
那也是一个苏妄,淡青色的道袍,青发如华,带着七星冠,风姿飒然,往前轻轻一拂,两人中间,便有一张茶桌、两杯香茗布置了起来,他举起桌上的香茗,自顾自地往苏妄敬了一下。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快死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道袍苏妄顿时没了好气,却在苏妄伸手之前,将另一杯香茗抢过,牛嚼牡丹般,一口灌入嘴里,却如意气少年,好争好强。
苏妄却将肩头耸了耸,无所谓道:“谁知你会不会死,亦或,你其实是厌烦了,想偷懒了,因此躲回心灵,其实在窥视着外界,哪一天心情好了,再瞧瞧出去。”
道袍苏妄顿时鄙夷起来:“你就这么看自己?”
“是啊,难道你不是这样看自己?”
苏妄反问着,两人皆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笑罢,又陷入沉静,道袍苏妄忽然喝道:“苏妄,时候到了!”
苏妄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太华,你不后悔?”
道袍苏妄,亦或,那太华子却偷笑着:“苏妄,指不定正如你所说,我是厌烦了,想偷懒了,其实是躲在你心灵深处窥视着外界呢。所以,你能为我打开心灵的窗儿,好叫我随时能见识外界的风景么?”
“乐意之极!”
苏妄点了点头,太华子也笑了起来,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苏妄的身躯,却有一道余音渐渐传来。
“苏妄,有空去混元大赤天一趟吧……”
却又渐渐消散,再也不闻,寻觅不得。
即似,这诸天万界,也同样寻觅不到太华子此人,而能寻到的,只有苏妄,仿佛,是为了印证苏妄那句——寻我而来。
诸天万界虽然有无穷功法,有数不尽的绝世神功,各有妙用,划江为陆地海、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震山撼地、颠倒阴阳、大小如意,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数之不尽。
分化化身,以一化万之法虽然珍稀,却不少见,归结起来,终究脱离不出那斡旋造化的藩篱。
造化之奇妙,非等闲人所能揣测!
分化分身的法门,也有高低优劣之分,高明如一气化三清、斩尸证道等等,术即是道;差一筹的似苏妄自分精气神,化作那张小苏、苏乞儿、白发三人,定住横纵三世,术近于道;更差一些的,比如元神寄托之法,不过是分化了念头,不值得大书特书,术只是术!
苏妄的来历,就是那最差的一筹,不过太华子分化的一个念头分身,用于行走诸天万界。
但他这个念头却渐渐做大,证天仙,证太乙,与太华子这个本尊相互抗衡。
然而,苏妄的太乙之道,终究不曾圆满。
太乙,即太一,是唯一恒久,唯我独一的道路,踏上太乙,我即唯一,又哪能容下第二个本我,容得下另一个本尊?
他与太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