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也不管身处何地,女子忽然抱住了双膝,“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姑娘何必急着悲伤,相比与刚才几乎身死的结局,姑娘大难不死,难道不该笑一笑么?”便在女子哭泣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插入她的哭音之中。
“谁?谁在说话?”女子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个蹦跳,蹿得老高,举目四望,紧张兮兮的。
“人,大活人,跟你一般模样的大活人。”苏妄再次说道,却郑重其事地道出了一个让女子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与她,俱是泥人矣。
此时,无论是苏妄,还是女子,全是以烂泥裹身,全是上下,除了两颗眼珠露在外面,再也看不到一分原本的模样。
虽然苏妄说的是事实,但在女子听来,怎么都觉得他在话中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刺耳至极。
这是属于她的直觉,女人的直觉。
其实,女子并没有猜错,苏妄说这句话时,心中确实是在偷笑——女子弄到如今“这般”境地,的确是他的功劳。
那股旋风,确系苏妄所为,而最后撤去风力,也是他的想法。
苏妄原来并无拯救女子的想法,即便女子生得极美,也不能叫他心动,但他却在意女子无意间被树枝勾到的这个意外。
世间所有的意外其实都有冥冥中的定数,虽然此时苏妄还未记起自身的来历,但他却相信忽然从记忆中翻涌出来的这种“看法”。
意外,属微小变量,却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成为个人的人生转折点,就如女子一样。
这座山谷只有一株小树,偏偏十分“巧合”地被女子的衣裙勾住。
当注意到这个“意外”时,苏妄的心中立即就有一很熟悉的感觉产生,自然而然的,便似,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桥段。
而苏妄也相信,即使没有他的出手,女子也不至于因为坠下山谷丢掉性命,最多,受些伤罢了。
女子身上,必然有着极其鼎盛的气运,而苏妄,恰好缺些气运。
落到他这样境地的,想来气运也不太好吧。
出于锦上添花的想法,也出于借女子的气运一用,苏妄这才出手救了她一命。
只是,苏妄依然记得,女子下落带下的滚石差点砸到自己的“旧事”。
看在女子是“无心之失”的份上,苏妄虽不与其计较“杀身之祸”,却也不能便宜了女子,总该,叫她落得与他一样的境地,两人才算扯平了。
有些时候,男人就是这么小气。
循着苏妄的声音,女子找了好一会,才在烂泥塘中发现了他这个与她“一样”的同类,但她的戒备依然没有放下,而是悄然后退半步,把被她带下的半截枝干藏在身后,喝道:“阁下是怎么到这里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有时并不一定是一件幸事,尤其是在这几如绝境的山谷内,无有任何的吃喝,唯一能食用的,除了这一塘的泥水,或许,便是他们的“同类”。
即使始终不见苏妄动弹起来,但谁知道他是否是在伪装,也如她一样的“好运”,有一股古怪的旋风将他托了下来。
却在伺机将她狩猎,剥皮、吃肉。
女子差点打了个寒颤,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悲惨命运,更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死亡之前,受到了一番变态酷刑。
这不是女子恶意揣测他人,却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连父女之间情感都是伪装的,又有什么沦丧道德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姑娘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看着女子倔强的眼神,苏妄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