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乾清宫。
“什么?八百对五千,还打赢了?”弘治皇帝满脸的难以置信,直勾勾的看着下面跪着的番子,不由的失声惊呼道。
番子趴伏在地,顿首道:“是,这是大档头刚刚使人急脚传回来的消息。”
弘治皇帝稳了稳神,眼中有着莫名的光泽闪烁。从御案后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他们如今到了何处?”
番子回道:“那苏副使听说了其岳丈之事,已然脱离了使团大队,正兼程往回急赶。此刻离着京城大约百里,应当于今晚之前便可入城。我家档头跟其在一起,得此消息不敢怠慢,便先遣奴才回报爷爷。”
“哦?”弘治帝眼神沉了沉,未置可否。沉吟了下,随即挥挥手,打发了番子下去。
“莫非还是个将种……”待到番子退下后,弘治帝漫步踱到窗户前,轻声喃喃的低声道。
身后,太监杜甫勾背垂首的站在暗影中,如同一个幽灵。唯有眼中忽然闪过的一抹幽光,显示这里是一个活人。
那苏默就要回来了,前番李广假借太康公主的病情又跳出来蹦跶,可惜却最终没能达成目的。
那庞士言最终只是提了一嘴所谓的仙人,乃是一个道号天机的道士。但杜甫却知道,真正的“仙人”,可不就是这位苏副使吗。
正是有了苏默的帮助,庞士言才能立下那番大功,并成功得以晋升。如今这正主儿回来了,杂家必须要抢在那李广前面行事,不可再给李广那厮半分机会才好。
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波澜不动。作为奴才,尤其是皇家的奴才,当主子未发问时,最是忌讳主动开口。所以杜甫虽心中有了决断,却是半点声色不露。
他不着急,因为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每每在有些难决的问题时,会不自觉的跟身边人发问。倒不是真的想要从他们这儿知道答案,大多只是个习惯,类似于自问自答那种。但是对于杜甫来说,那便是一个进言的最佳时机。
果然,这心思刚放下,耳边便听到弘治帝轻声道:“大伴,你说朕该怎么对那小子?竟然如此大胆,敢擅自脱离使团,不报而归。嘿!”
他鼻中轻哼一声,话儿听上去似是发怒,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杜甫心下暗喜,嘴上却道:“这位苏副使该如何处置,奴婢是不敢多言的。不过倒是有一事,奴婢却觉得必须报知爷爷。”
“哦?”弘治帝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转过头来看着他,挑眉道:“何事?”
正如杜甫所料那样,弘治帝方才的问话不过就是个习惯而已,并不是真的需要杜甫给出答案。而以往杜甫在这一点上也做的非常本分,从没真的多出一言,这也是让弘治帝一直极为满意的一点。
可是今天,他却没想到杜甫竟然真的有话说了,心下也不由的诧异,不知这老太监有何话说。
“老奴偶尔听李广提及,上次他去寻所谓的仙人给太康公主来看病,实则找的便是昔日那武清县令庞士言。因为据传,庞士言当日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安抚住流民,立下大功,全赖曾有仙人相助。而这位所谓的仙人,以庞士言所说,是一个叫天机的道人。但是据老奴所知,却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有本事的,却是另有其人。”
杜甫说到这儿顿了顿,以便皇帝消化。弘治帝听闻事涉太康公主的病,果然眼神一亮,神色间重视起来。
“你速速讲来,那人究竟在哪里?姓甚名谁?可能寻到?他是否真能医好朕的太康?唔,庞士言吗?是了是了,朕有些印象,现在似乎是在顺天府里当差对吧。”弘治帝以手抚额,想了想说道。
杜甫躬了躬身子道:“是。”
微微抬眼看了看皇帝,又道:“帮助庞士言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此番的出使蒙古钦差副使,苏默苏讷言。不过其是不是真有能力诊治公主殿下,老奴却是不晓得的。只不过事涉殿下病情,却不可不使也要知晓。究竟如何,自当由爷爷乾纲独断。”
说罢,老太监又再低下头话了。苏默能不能治好公主,又是否有那个本事,老太监是绝不会去冒头多说的。
能治好自然是皆大欢喜,有了今日这番应对,到时候lùn_gōng之时自然少不了他的;
而若是治不好,或者干脆就没那本事,他却也提前打了埋伏:那都是“听”李广说的。所以就算到头来一场空欢喜,或者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李广的问题。
但是由此一来,至少抢了李广的先机,让李广欲要凭此进身的途径就此断绝了。老太监算计精深,只是淡淡几句话,便达到了数个目的,可谓厉害至极。
至于说由此一来对于苏默会造成什么后果,那却不是他去多想的了。一个小小的传奉官而已,完全还不够资格让老太监上心。
“苏默?”弘治帝显然没料到这事儿竟然又绕到苏默身上来了,不由的微微一愣,随即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对于这个苏默,其实真正入了他眼的,是从当时翰林侍读毛纪自武清而回,带回来的那副宇宙街画,以及那本近似于《推背图》的《天朝开运录》起。
也就是那副街画实在太过震撼,这才令的他印象深刻。甚至那本所谓的《天朝开运图》,开始时还让他有些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忌惮。
作为一个帝王,他的思维本就跟常人的角度不同。这般谶穢般的东西,可以载舟亦可覆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