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骑驰来,马儿鬃尾待到近前,许是为了避让行进的队伍,又或是马上骑士刻意为之,从外围绕了个弧形才过来,霎时间尘土飞扬,愈彰显出这一骑的不凡。
苏默眼睛微微眯起,暗暗打量。旁边孙百户却笑骂一声,转头对苏默告罪一声,这才骂道:“混小子,又来显摆个甚,休在大人面前失礼。”
那骑士便出一声朗笑,口中喝叱声中,那马儿只在堪堪离着车驾五步前蓦然停住。
“叔父这可不是冤枉死孩儿,军情回报岂敢怠慢。”骑士大笑着应道,随即轻踢马腹跟上队伍,便在马上对苏默躬身见礼。
苏默闪目看去,眼中不由掠过一抹惊异。这骑士原是个半大孩子,浓眉大眼、赤红脸膛,身量颇为长大。一身鸳鸯战袄下,胳膊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再配上那顾盼四射的眼神,整个人便坐在马上,也似时刻在跃动一般。
这是个不肯安分的主儿啊,苏默心中暗暗下了定语。
“呵呵,苏大人,这是末将手下斥候队小旗,姓江,单名一个彬。自幼便在军中长大,性子野了些,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
孙百户的介绍声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多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几句话介绍完,又转头斥道:“可探的使团动向?还不报来。”
说到正事,江彬便面色一肃,应了声是,随即叉手禀道:“回百户大人,标下等远出五十里,但并未有任何现。不过标下已命手下兄弟分出两人,继续往东搜寻,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一天功夫,便该有所现。”说这话的功夫,他眼神往苏默身上一瞟,似乎意有所指。
孙百户何等老道,闻言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也看向苏默这边。只是目光及处,却见苏默也是一副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顿时咯噔一下。
延水往大同方向,约有三四百里的样子,他们出了延水关至今,这已经是整整过去一天了。而早在出之前,这边便已派出信使通知了大同方向,让已经抵达的使团或者就地等候,或者派人前来汇合。
按照脚程,若是使团从接到报信就派人出来,那差不多应该与江彬他们遇上了。可是如今却毫无现,此中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也是江彬刚才在回报时,刻意说了句“若无意外”的原因。
孙百户对边关地理极为熟悉,只不过稍一转念便明了其中的变故,之所以转头去看苏默,就是希望苏默这里或有些别的说法。结果却看到苏默也在怔怔愣,这分明是苏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联想下围绕着这位苏副使的某些传闻,哪还不明白里面的猫腻?
他只是个小小的百户,便打死也不敢参与到那些文臣们间的争斗中。可如今偏偏是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差事,怕是想要撇清都不可得了,这如何不让他变色心惊?
只是他却不知,苏默此刻愣神的原因,却和这个消息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他之所以愣神的原因,却是源自刚刚听到的一个名字:江彬。
我去!这貌似是个大奸佞啊!
苏默对这段历史不熟是不错,但却不表示他一无所知。至少他就知道,明朝好像就在这个时期左右,几个特出名的人物。而这个江彬,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的记忆中,江彬似乎正是出身自边关之地,后来却一跃身居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权势滔天,被后世人将其与赫赫有名的奸佞,八虎还有一个叫钱宁的家伙并列。
那个钱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默没印象了,但是八虎却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荒唐皇帝正德的贴身太监。而这位正德皇帝,此刻似乎也刚刚出阁,才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
算算时间,按照历史所记,这些人都要等正德正式登基后才会一个个冒出头来才对,所以苏默一直都没留心过。可是今天,却猛不丁的就见到这位,苏默惊诧之余便脑子飞快的搜索其关联的记忆。
其实苏默的记忆并不准确,他果然是对历史很不熟悉。江彬确实是起自边关不假,但是这个边关是河北宣府,却不是延水关。而按照历史记载,江彬在宣府时,也是已经做到了指挥俭事的职位,绝对算的是高官行列了。
而后之所以能得入京师,一来是因为日后的刘六刘七起义,他于其中镇压有功,再就是其时身处大内的钱宁举荐,这才入了后来的正德皇帝眼中。
至于说随后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先要纠正的是,江彬并没有做到指挥使,而只是指挥俭事。只不过同时,还被正德授予提督东厂之职。
如此,大明两大特务机构同时落入江彬之手,这才造就了江彬权倾天下的局面。
顺便说一下,钱宁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正是因为两人同时为锦衣卫正副手,利益最终出现了冲突,才使得两人从最初的相互勾结,变成后来的反目成仇。
只不过这些事儿,苏默压根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他那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能记得这几个名字,并记得其人大概的走向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试问,在这种情形下,他便是再怎么去努力回忆,又能回忆起多少靠谱的事儿来?所以,在冷不丁的见到了这么一位日后的大头,他惊诧之余更多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和这位交好,又或是找个由头先一步干掉他才好。
而无论是交好江彬还是干掉江彬,他所有基于这个目的的出点都是为了自身利益的考量。至于说江彬是忠是奸,他才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