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微风,吹送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朦胧的月色,挥洒着清冷的凉意,万籁俱静,偶尔才有虫子快意地演唱着不知烦劳的歌曲!
明军大营东南,士兵们悄无声息出了大帐,他们一身轻装,除了铠甲、兵器、干粮和清水,能舍却的全部舍却,连大帐都不要了。
壕沟内的士兵,早就在南方铲出许多条通道,等主力一到,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沿着通道爬上去。
越过壕沟,便是天明军的阵地,杨文岳还在犹豫,“这样丢下陕西兵,岂不是……”
副将将马缰递到杨文岳的手中,轻声道:“大人,不要再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法子……”
杨文岳回头看了看西北方向,寂然无声,傅宗龙显然还蒙在鼓里,自己这一走,让天命军警觉起来,他再要突围,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还有其它的法子吗?
杨文岳心中有一丝不忍,“要不,我们派人通知傅宗龙一声?都这个时候,也不影响我们突围!”
“大人,一会战斗声起,陕西兵一定会听到动静,但愿傅宗龙能抓住机会!”副将一挥手,招过几名亲卫,将杨文岳强行送到马背上,自己也是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催动战马。
杨文岳没法,只得随着副将向南而去。
马蹄声惊动了外围天命军的探子,便有士兵大喝道:“明军要突围!”
“明军要突围!”
天命军的呼喊声,迅速打破了夜的宁静,天命军士兵操起刀枪,借着微弱的月光,向明军扑过来。
白日的时候,明军士兵已经被天命军搅得十分烦操,隐隐有一丝惧色,但夜晚的时候,看不清彼此的脸面,又是逃命,他们反而比白日更加凶猛。
休息了半夜,气力恢复了不少,明军士兵毫不退让,挥舞着刀枪向对面的明军迎过去。
双方一上来便是猛烈的近身肉搏,口中不住叫唤,残肢鲜血横飞,天地为之变色!
天命军要留住明军,做为自己的军功,而明军则是逃命,只有冲过这道死亡线,才有可能逃生!
双方的目的、压力不同,爆发出来的勇气完全不一样。
这些天命军都是在河南组建的新兵,很少集中操训,参战次数有限,又缺少苦战、死战的经历,战斗力也就与明军相当,并没有人数上的优势,而明军是逃命,刚刚接战,便爆出了惊人的能量,战斗力也随着大幅提高。
天命军仓促应战,虽然勇气可嘉,但毕竟缺乏统一的指挥,多是单兵作战,面对潮水般涌过来的明军,竟是不住后退。
罗泰赶到战场,亲自指挥作战,但此时的天命军,已经陷入被动的局面,防线多出出现险情,已经摇摇欲坠。
杨文岳见此情形,趁机在让亲兵在后面呼喊:“天命军就要败退了,大家加把劲,杀呀……”
“杀呀……”无数的士兵跟着呼应。
罗泰急红了眼,亲自挥舞着长枪,挡住一处缺口,将明军打回去,但这样的缺口,实在太多了,罗泰只有一个!
明军终于冲开了一处缺口,对逃命的明军来说,这就是生存之道!
大量的明军向缺口挤压过来,罗泰亲自领兵前往,也是不济事,在大势面前,他也无能为力。
罗泰虽然红了眼,但他不是刘见义那种猛将,战斗进行中,智慧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只能围着明军斩杀,能杀一个是一个,即便不能留下所有的明军,将来罪责也会小些。
杨文岳和副将也从缺口处逃生,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失算了,天命军在前方挖了两道壕沟,战马根本过不去。
如果舍却战马,便是过了壕沟,被天命军追上,也是一个死!
壕沟外侧,还有天命军阻截,人数不多,但攀爬壕沟的明军人,双手都要用上,当时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能任由天明军屠杀。
身后的天命军,正在罗泰的带领下,向壕沟杀奔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怎么办?
杨文岳坐在马背上,一时懵了,手中的长枪不知不觉落下,早知道此处有壕沟,今晚就不该突围……
副将纵马来到杨文岳的身边,大声叫道:“大人,顾不上了……”
什么顾不上?难道他要丢下我独自逃跑?很有可能,就是他苦劝自己丢下陕西兵,现在又要丢下自己这个主帅吗?
杨文岳扭头一看,副将正在驱赶着士兵们向前冲,士兵们不知道前面有壕沟,纷纷跌进壕沟中,惨叫之声不绝……
这是做什么?
杨文岳刚要阻止,副将却是催马过来,小心地道:“大人,壕沟已经填平了!”
“啊……”杨文岳顿时目瞪口呆,这是用人肉在填壕沟?
虽然想要逃生,杨文岳的心中还有些不忍,壕沟中的士兵,有些还可以逃得性命,如果被马蹄践踏,岂不成了肉泥?
难道这些士兵,要死在自己马蹄之下?
“大人,快些过去,天命军就要追过来了!”副将不由分说,用枪杆抽打着杨文岳的马臀,战马吃痛,一声长嘶,从刚刚填平的壕沟上迈过去。
前面还有一道壕沟,副将如法炮制,又是将刚刚逃出的明军驱赶进去,这一次,杨文岳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从士兵的身上踩过,身后一片哀嚎之声!
已经有过一次,良心已经麻木!
杨文岳几乎闭着双目,又踩踏士兵跨过第二道壕沟。
西北方向的傅宗龙,得到确切的讯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