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朱由检大喜,一拳捶在御案上,“文灿果然不负朕之所托,文弱亦是慧眼识珠,如果不是文弱,朕一时还想不到将文灿调入湖广!”
他接过张彝宪递上的茶水,猛灌一口,不管茶水洒在龙袍上,大叫道:“文弱,传旨,嘉奖文灿!”
按理说嘉奖前线的统帅,除了嘉奖令,还需要有银子奖励士兵,可是话一出口,朱由检就发现了不对,国库内几乎没有存银,除了一张嘉奖令……没办法,他将嘉奖熊文灿的事,甩给了杨嗣昌。
杨嗣昌心中暗暗叫苦,他轻锁眉头,迟疑片刻,终于道:“臣遵旨!”见朱由检没了下文,他也不敢说话,赏银的事,千万别弄到自己头上。
朱由检目视杨嗣昌,心中那个急呀,可杨嗣昌就是不开言,曹化淳忽地道:“皇上、扬大人,这嘉奖前方将士的事……就交给老奴吧!”
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杨嗣昌见曹化淳离开了,方道:“皇上,臣尚有一事启奏!”
“说吧,还有什么事!”朱由检板着脸,目光不知觉扫了眼御案上的奏章。
杨嗣昌扫了张彝宪一眼,却不说话,朱由检心中不乐,道:“彝宪是自己人,杨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还要批阅奏章呢!”
“臣遵旨,”杨嗣昌拱起双手,身子微微前倾,低着脑袋道:空虚,山东、河南大旱,朝廷再难向各地征收‘辽饷’、‘练饷’,不如暂时罢兵,修生养息,以待来年……”
“文弱说得是,”朱由检点头,“所以朕才诏令文灿,让他招抚流寇,尽快结束烽火!”
杨嗣昌心中冷笑,他太清楚流寇了,他的父亲杨鹤,当年就是主张招抚流寇,结果落得罢官、流放,最后客死他乡!
用招抚的方式对付流寇,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但皇上正在兴头上,谁也阻止不了,他除了替熊文灿担忧外,哪敢触皇上的霉头?
他的心中,乃是要下一盘大棋!
“皇上,与流寇相比,朝廷每年的银子,六成以上都是用于‘辽饷’,如果适当减少辽饷,剿匪的银子也便有了!”
朱由检目视着杨嗣昌,“文弱的意思……”
“皇上,现在大明面临两线作战的风险,”杨嗣昌小心地道:“辽东,牵制了朝廷绝对多数的银子和兵力,而流寇,流窜于北方数省,一时难以根绝,不如……”
“不如什么?文弱究竟想说什么?”朱由检不悦,“朕招抚流寇,就是为了结束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然后集中力量,恢复辽东,从鞑子手中恢复故土!”
“皇上,”杨嗣昌豁出去了,“鞑子虽然侵占了辽东的土地,但鞑子气候已成,自身有着广漠的土地,依仗骑兵的优势,急切之间,根本无法恢复辽东,依臣看,若是与鞑子议和,双方罢兵,省下辽东的部分粮饷,才是正道,否则,国库空虚,剿匪、赈灾……朝廷什么也做不了。”
“与鞑子议和?”朱由检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鞑子屡次来犯,还有议和的余地吗?“文弱,祖上有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这是陷朕于不义!”
“皇上,昔年汉高祖白登山败于匈奴,始认识道匈奴的强大,外与匈奴议和,内积攒实力,方有汉武帝大破匈奴王庭;东汉光武帝立国之初,同样与匈奴议和,后有匈奴灭国;大唐太宗,与突厥人签订城下之盟,然而数十年后,突厥人还不是亡国西迁……”
“……”
“皇上,无论汉唐,立国之初国势衰弱,都明智地选择了议和,然后积攒实力,终有一日,回头来收拾这些异族,”杨嗣昌侃侃而谈,“皇上虽非开国之君,但勤于政事,乃是中兴之君,现在大明需要修生养息,一旦积攒了足够了实力,区区鞑子,自然如匈奴、突厥一般,不日便被驱逐荒漠,辽东土地,自然回归大明,皇上也会成为万民敬仰的圣君……”
朱由检仔细思之,或许杨嗣昌说得有理,大明和鞑子在关外战斗了数十年,鞑子不灭,也许是时机未到,如果大明修生养息十数年,那时国库充盈,兵精粮足,鞑子何愁不灭?而自己,就是那汉武、唐宗般圣明之君……
这样想着,朱由检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不过,他还有些担忧,“文弱,鞑子毕竟是异族,皇太极真的愿意和谈吗?”
“皇上,正因为鞑子是化外之人,才不会威胁大明的根本,”杨嗣昌见朱由检出现松动,心中暗喜,“鞑子所求,不过是互市,如果在辽东边境选择一城,做为双方互市的地点,鞑子得了粮食,绝对不会再叩边墙!”
朱由检思之,鞑子每次入塞,都是俘获大量的财物,如果互市,让鞑子能交换到这些财物,或许他们就不会大老远来叩边墙了,同样是给,如果选择交易,朝廷也会体面些……
也许文弱是对的,一眼便能看透本质!
可是,朝廷的众臣们会同意吗?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仅紧锁眉头,违背大明祖训的事,从来只会招来他们的抵制和弹劾……
思索良久,朱由检方道:“文弱,即便朕同意议和,众卿家恐怕也是不同意!”
“皇上圣明,”杨嗣昌拱起双手道:“所以,臣下以为,暂时不宜公开,先着人去谈,等有了准信,那时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臣民们即便反对,亦是晚了……”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