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器局出来,娜木钟更加心神不宁,不行,她一定要和大汗谈谈!
但她回到馆驿的时候,大汗并不在,问了值守的护卫,方才知道大汗又去城外遛马了。
娜木钟气不打一处来:遛马,就知道遛马,要不就是醉个宿夜,眼看着李自成……但大汗不在馆驿,她发脾气也是白搭,便唤一名亲卫去城外寻找大汗,无论如何,在晚宴之前,她要见大汗一面。
护卫离了馆驿,寻找大汗去了,娜木钟却是感觉浑身绵柔无力,犹如喝醉了酒似的。
现在大汗未归,她便靠在座椅上,缓缓揉着太阳穴……
她没等到大汗,那护卫虽是出了城,却没有及时找到大汗。
当林丹汗终于回到馆驿的时候,差不过已经是丑时了,他醉得像是一滩烂泥,是被四名护卫抬着回来的。
娜木钟顿时生出一丝厌恶,连漠南大草原的老家都丢了,还有心在西宁醉生梦死!
她出生在草原,从小就崇拜英雄。
那时的林丹汗,是全蒙古人的大汗,虽然只是直接掌控着察哈尔部,但漠南的左右翼六万户,还有漠北的喀尔喀部,漠西的瓦剌人,谁不是派出使者向大汗称臣纳贡?
可如今……
娜木钟实在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也许那个卑鄙无耻的人说对了,长生天和佛祖,都不再眷顾蒙古人!
听着床头传来炸雷似的鼾声,娜木钟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再看林丹汗一眼,而是默默地带上门出去,回到自己的卧房。
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娜木钟的心中,浮想联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打个哈欠,终于沉沉睡去。
一声公鸡的打鸣声,将娜木钟从睡梦中惊醒,她揉揉双目,睁开一看,日头几乎上了三竿!
要死,这公鸡怎的到此时才打鸣?她不知道自己睡得过死,却将责任推到公鸡身上。
娜木钟匆匆起身,梳洗完毕,去外面问了护卫,知道大汗尚在梦乡,心中又是生出几许惆怅。
她知道大汗一时不会醒来,便也不去大汗的卧房中看上一眼,她抓了两块酥饼在手,边走边吃,先要快些赶去教堂,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教堂中的恬静与安宁,无论心情多么烦躁不安,只要入了教堂的大门,她都能平静下来。
从昨日开始,她心中一直十分愤懑,大汗几乎是醉生梦死,恐怕早已忘记回归大草原的梦想了,长期下去,他是要栽到在这蒸馏酒上。
而天命军的大都督李自成,却在不遗余力发展着各种对付蒙古人的利器,明面上说,是为了对付女真骑兵,替大汗复仇,帮助大汗打回草原,但实际的用意,谁知道呢?
那日在宴席上,李自成已经明确提出了,他想要统属全蒙古的“天可汗”。
偏偏大汗每日的都是宿醉不醒,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
既然大汗都不关心蒙古人的前途,自己有何必……
也许只有教堂,才能让她的心,回归到原先的那种无忧无虑,宁静祥和……
但娜木钟今日来得太晚了,当她紧赶慢赶来到教堂时,弥散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跪诵祷告文”这最后一个环节了。
娜木钟顾不上多想,立即加入进去,一边念着祷告文,一边在心中默默祈求着,天主一定要保佑蒙古人兴旺发达……帮助大汗度过这段最深的劫难……
祷告结束,汉人都欢天喜地散去了,娜木钟却是踌躇不前,没有听到牧师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和那抑扬顿挫、半懂不懂的经文讲解,娜木钟的心中,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她真想在秋雨中赤足狂奔一番,也许只有滂沱大雨,才能剿灭她心中的焦急和困惑。
安格似乎看出了娜木钟的困惑,他朝娜木钟微微一笑,用他他特有的腔调道:“大福晋今日没赶上前面的经文,要不要单独听听?”
“单独听听?”娜木钟起初还有些担心,不过,看到教堂中不时穿行的长老、传道员们,她立刻释然了,这里毕竟是教堂,传播天主福音的地方,也就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安格伸手示意,让娜木钟跟着自己,娜木钟虽是有过片刻的迟疑,却还是轻移莲步,袅袅生辉,随着安格去了内宅。
刚转过一个拐弯,忽见一人头戴白色毡帽,身着天命军常见的那种迷彩军服,他背手而立,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在仰望苍穹。
娜木钟心里猛地打了个“咯噔”,难道是他?
安格在前,走到那人面前,忽地弯下身子,低声道:“教皇!”
“教皇?”娜木钟已经知道,整个东方大地上,教皇只有一人。
那人缓缓点头,半转过身,看了安格一眼,却没有说话。
娜木钟看到了他的冷峻刚毅的侧脸,她太熟悉了,没有微笑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当日与大汗入洞房的时候,感觉也没有这么强烈。
娜木钟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憎恨还是失望,抑或仅仅只是意外。
这个卑鄙无耻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忙于公务吗?
也许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等在此处,故意让安格将自己引入内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娜木钟终于缓过神来,她轻抚胸口,将心脏一点点压回胸腔,又收拾好心情,故意板着脸,“大都督怎的会在此处?”
“娜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