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焕已经被李自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弄得有些昏头,听说李自成曾经是甘州的士兵,心中大惊,这样的人才,自己为何早先不识,愣是放到西宁,致使今日之祸。
李自成却是不急,抬头道:“梅大人,天色已经不早,在下的肚皮早就抗议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谈,大人要是再有机会写折子,也可以详细一点。”
“这……”
李自成见梅之焕没有明确反对,隧道:“小米,给大人松绑,上茶,然后,将我的晚饭送过来,别忘了,给梅大人也来一份!”
梅之焕揉着发麻的双臂,心中一时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注视着李自成,似乎要从外表看透这个年轻的枭雄,李自成亦是不发一言,两人心电感应似的都是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直到何小米送上他们的饭食。
李自成伸手一指,“梅大人请,这是军中,没什么好招待的,委屈梅大人了。”
梅之焕一看,晚餐的确简陋,除了三个白面馒头,只有一大碗散发出浓浓香味的羊肉汤,还有就是一小碗青菜,对于他这样的巡抚来说,这样的饭菜,只能给管家的管家,不过,身为阶下囚,这已经是不错的饭食了,他瞟了眼李自成的面前,和自己完全一样,便道:“在西宁军中,这已经是最高待遇了,老夫不胜感激呀,哈哈……”
“最高待遇?”李自成一愣,看到梅之焕正盯着自己的晚餐,方才明白,“大人谬赞了,这不是西宁军的最高带待遇,而是所有士兵的共同待遇!”
“嗯?”梅之焕敛了笑容,“李千户是说,所有的士兵都是这个待遇?不可能吧?就是为了奖励士兵,也不该……”
“梅大人,所有的士兵的确是同样的饭食,不是为了奖励,这是他们日常的伙食标准,只不过不一定每次都是羊肉,有可能是牛肉、猪肉,也有可能只是咸鱼,像这日这样,既有羊肉,也有咸鱼的,一年中最多有一半的时间?”
“鱼”、“羊”合而为“鲜”,难怪刚才闻到的香味比较特别,不过,梅之焕倒没有在口味上纠缠,“李千户,士兵们真的是一样的饭食?”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梅大人可以自己上外边看看!”
“那……老夫……”梅之焕躬起身,想要站起来,但想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又尴尬地坐了下去。
“梅大人要是不信,尽管出去看看,”李自成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心,外面都是我的人,大人就是想逃,恐怕也逃不掉!”
梅之焕拱拱手,也不多言,到底出去了,在士兵丛中转了一圈,为防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几乎将脑袋伸到士兵的汤碗里,弄得士兵以为哪儿来了一位要饭的花子,幸好何小米跟在后面,士兵们才没敢将他轰走。
回到厅堂,梅之焕长身一揖,道:“李千户诚不欺我!”
“哈哈,”李自成大笑,“那是自然,我已经攻下了甘州城,还有必要在梅大人面前撒谎吗?”
梅之焕的脸上略显尴尬,他忙向口中塞了一大块馒头,咀嚼几下,一口吞了,方道:“李千户现在可以说说,你在甘州的上官是谁吗?”
“去年初,甘州左卫募兵,我就是那一批的新兵,”李自成脸上已经没有忿然之色,若不是被甘州左卫抛弃,能不能创下现在的基业,实在说不准,“当时的百户官,乃是参将王国之侄王全,从百户是李军。”
“奥,”梅之焕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可惜,这两人似乎都已调出了甘州!”
“梅大人是希望让这两人来劝我弃暗投明?”李自成笑道:“梅大人可知,我因何走上这条道路?”
“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对不住李千户的地方?”梅之焕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李千户因何去了西宁?”
“梅大人真想听听我的故事?”李自成敛了笑容,沉声道:“大人若是知道了我的老底,就得加入我西宁军,不过……知道大人来自仕林,看不惯我们这些泥腿子,我不会逼迫大人,你可以做出选择,要么加入西宁军,要么被西宁军一刀砍了,现在梅大人还要听我的故事吗?”
梅之焕起初吓了一跳,但想了想,自己已经被西宁军生擒,想要活着出去,只怕不可能,即便不知道李自成的故事……既然非死不可,那么在死前明白一些事情,特别是李自成的火器,也不枉了自己这场失败的守城战,“千户大人说吧,我洗耳恭听!”
“哈哈,”李自成大笑,随即道:“当年我们百余人,在甘州左卫训练了不足两月,便被派到西宁,驻守镇海堡,镇海堡内原有数百名士兵,面对蒙古骑兵尚不能胜,我们只有区区百人,没有铠甲,没有弓箭,没有粮饷,连卫里发的兵器,都是木杆枪,这样的士兵……梅大人,若是你带兵,能守住镇海堡吗?”
“这……”梅之焕低头蹙眉,他想起来了,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西宁卫向甘州求援,甘州认定蒙古人就杀小打小闹,得些便宜边走,是以没有重视,加上甘州五卫自身也没有多少士兵,还要应付讨来河沿岸的蒙古人,随便募了百余士兵,训练了两月,便发往西宁。
甘州此举,实是间接告诉西宁卫,小股蒙古骑兵,必须自己解决,谁想到西宁卫竟然让这样的士兵入驻镇海堡,这……
难怪李自成要造反,实在是逼不得已,可是,他又如何撑了下来?难道蒙古人没有出现吗?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