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一向看不惯马士英的蝇营狗苟,但在江南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选择与马士英合作。
商谈很久,二人的方向一致,但步伐上却有很大的差别。
马士英的意思,可以接受李自成的条件,向天命军无条件投降,至于江南士绅的利益,与他本人没什么关系,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拉拢史可法,他才不会反对天命军的《土地律》和《税律》。
史可法虽然不是江南人,却与江南的官商士绅由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能不考虑背后的支持者,如果没有江南士绅的支持,他如何与马士英斗法这么久?
虽然心中明白,一旦天命军打过长江,江南的富庶之地,必定毁于战火,但就这么将自己和江南士绅交给天命军,他实在不甘心!
马士英似乎更明白局势的发展,“史大人,自古以来,岂有仅仅依靠长江而守住江南?何况天命军的水军已经停泊在南京外江面上,你看那战舰,朝廷的那些烂木船,能阻挡这些战舰吗?”
史可法沉吟不语,心中还在想着,如果华夏国能放弃商税,便是放弃江南,也不是不可以……
马士英急了,恨恨地道:“我说史大人,你怎么就不开窍呢?除了水军,四川、湖广都有华夏的驻军,如果他们东进,可是没有长江这道天堑!”
“湖广至南京,中间隔着江西,”史可法道:“江西不是有左良玉的大军吗?”
“左良玉?”马士英嗤之以鼻,左良玉和他的老师侯恂,一向与东林书院的人走得很近,平日只知道搜刮民财,“当日在河南、湖广,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在天命军面前,每次都是大败而逃,何况天命军今日更为强大?相信左良玉能阻挡天命军,还不如相信崇祯帝从皇陵中爬起来……”
“马士英,你……你大逆不道!”
史可法拍案而起,没曾想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慌慌张张的声音,“首辅大人,不好了……”来人在门外顿了一顿,方才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看了马士英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慌什么?出息!”马士英见是自己的府丁,遂喝到:“是天塌下来了,还算天命军打过长江了?”
“天没有塌下来,天命军也没有打过长江,”府丁躬着身子道:“可是,天命军已经用战舰攻击下关码头……”
“下关码头?”史可法吃了一惊,天命军这么快就打过长江啦?难道……他看了眼马士英,道:“首辅大人,下关码头是你的防区吧?码头上不是有虎蹲炮吗?”
马士英睨了史可法一眼,向府丁道:“码头上开炮了吗?”
“回首辅大人,码头上开炮了,但根本没用,”府丁唯恐马士英责骂,便小心地道:“天命军的战舰上,火炮比虎蹲炮大得多,射程也远得多,虎蹲炮根本无法还击,还损毁了不少……”
岸炮的射程,竟然比不上舰炮?马士英也是暗暗心惊,沉思片刻,却是看着史可法,脸上颇有幸灾落祸的喜色。
府丁继续道:“天命军的舰炮,使用的都是开花弹,码头上的兄弟们伤亡惨重……恐怕……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史可法的脸色都变了,他狠狠瞪了马士英一眼,却也无计可施。
难道长江这道防线,在天命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吗?
史可法颓然靠在椅子上,如果沿江的防线被天命军破了,朝廷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还要什么脸面向李自成提出条件?
难道江南的士绅,只能束手待毙吗?
看马士英的样子,恨不得天命军早些攻破沿江的防线,他好向李自成俯首称臣……
史可法决定自己去拯救江南!
他向马士英一拱手,道:“首辅大人,朝廷局势艰难,下官预备面见李自成,当面向他提出建议,如果李自成同意了下官的建议……首辅大人暂时留在南京,掌控江南局势。”
马士英眯缝着双目,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史可法,心中暗怒:好你个史可法,到了这个时候,竟然私会李自成,将迎接天命军的功劳,完全按到自己头上?
他和史可法一直明争暗斗,便是首辅的位子,也是生生从史可法的手中抢过来的,眼看着天命军便要打过江南,此时落在史可法的后面,将来在华夏朝中,难道要落在史可法的后面?
马士英忽地睁开双目,淡淡地道:“为了表示江南的诚意,本官与史大人同行,南京的城防,暂时交给总兵陈洪范!”
史可法如何不明白马士英的心思,这次与李自成会谈,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便是迎接李自成下江南,也不是没有可能,马士英如何放过迎接李自成的机会?
如果不是为了江南的士绅,他宁远将这份功劳完全留给马士英,李自成是一国之君,或许更看重官品和江南的发展……
他向马士英一拱手,道:“事不宜迟,你我这就渡江去见李自成。”
下关码头正遭到天命军战舰的炮击,暂时无法使用,马士英和史可法,在左懋第的指引下,从东面的民用码头登上了一艘小舟,打起白旗,向对岸的浦口驶去。
刚刚行至江心,小舟便被天命军俘获,幸好有不少士兵认识两次出天命军的左懋第,士兵们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将他们带至浦口码头外天命军的大帐。
李自成听说左懋第再次求见,不禁微微一笑,事不过三,左懋第第三次出使,华夏与伪明的和议,应该会有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