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秦始皇终于离开泰山行宫,正式启程沿东方道准备返回咸阳。
此时已经进入秋季,夏日常见的暴风骤雨已经几乎结束,江河之水也日渐平息,加上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因此返回的途中天气晴朗,几乎再无风波水恶的情形出现,即便是沿途经常出现的匪患也少了很多,只是路过魏地之时遭遇过一次数十人的匪徒袭击,但也只是留下了数十具尸体而已。
这一日顺驰道进入三川郡之后,天色已近申时,秦始皇感觉有些饥饿便问及随行的地理官:“前方将于何地驻扎?朕有些饿乏了!”
“回陛下,即将到达阳武县,不过前方有一段难行之路唤作博浪沙,通过之后即可寻找平坦之处驻扎歇息,还请陛下稍微忍耐一些。”地理官赶紧回答。
“博浪沙~”秦始皇霍然从颠簸行驶的马车上站了起来,然后赶紧去衣袋之中翻找陈旭写给他的那封信,结果只拿出来一个锦囊,他这才想起那封信已经在路过洞庭湖的时候被风卷走了。
看着手中的锦囊,秦始皇沉默片刻便吩咐队伍停下来,犹豫许久之后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白纸,但展开之后上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陛下此去东南,旭有一锦囊奉上,内有警示一册,如若路过一处名曰博浪沙之地,切莫大意,请提前焚香净手之后近火观看,但如若不过此地,则万万不可打开!”
秦始皇呆呆的看着这张白纸,然后脑海里慢慢回忆起信上的内容。
“唤尚沐令,速速服侍朕洗漱!”
秦始皇命令一下,所有随行的官吏和禁军都一头雾水,马上就可以在前方驻扎行辕,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洗漱,但却又都不敢有任何疑问,于是尚沐令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迅速准备清水让皇帝洗脸洗手。
“准备香案焚香!”洗完之后皇帝再次吩咐。
于是在太卜的指挥下,随行人员又赶紧从捆扎好的马车上取下香案和香料,摆好点燃。
秦始皇走到香案前面的软垫之上跪坐下来,等香料完全点燃烟雾缭绕升起之后,这才又让人取来炭盆生火,然后再次取出锦囊中的白纸慢慢靠近火盆。
片刻之后,在秦始皇惊恐的眼神中,本来完全空白的白纸上竟然慢慢现出一行淡黄色的字迹。
“置副车三,主副皆不乘,此乃天机,勿要外传!”
看着白纸上的字迹,秦始皇惊恐之余手指不断轻轻颤抖,忽然白纸中央一股紫烟冒起,随即呼啦一声,白纸瞬间从中央烧出一大大洞,等两边的侍卫惊呼着将秦始皇手里燃烧的白纸打落,一张白纸已经几乎烧成了灰烬,被河风呼啦一声卷走。
“陛下,臣记得这锦囊是陈旭送来的,莫非他想害您!”赵高赶紧表示自己的怀疑。
“太仆勿要乱语!”秦始皇此时仍旧心头惴惴,盯着自己的手呆了许久之后转身吩咐:“就此驻扎行辕,置天子副车三,晚间仔细守卫,明早再行!”
“喏~”
……
昔韩都新郑,北郊外的黄河边上,有一栋破破烂烂的渔民家的小院子,木杆上挂着几张破烂的渔网,里面的一栋茅草屋歪歪斜斜,看起来随时都会倾塌。
一艘小渔船在落日的余晖之中荡着橹从黄河对岸的芦苇从中吱吱呀呀的摇过来,从船上跳下一老一少两个渔民装束的人很快就走进院子当中,而破旧的茅草屋内,一个身穿蓝色衣服年轻男子走出来,正是去年在咸阳策划要刺杀秦始皇的张良。
“张郎君,我们已经打探清楚,皇帝的车马已经快到博浪沙,但不知为何却突然扎下行辕,似乎准备明早才会启程!”年纪大的渔民拱手说。
“真的?”张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我们躲在附近河滩上观察近半个时辰,和前几日观察的情况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错!”渔民说。
“好,哈哈,好,实乃天助我也!”张良握拳大笑,英俊的脸上略微显得有些狰狞和扭曲,“赵政,既然你自投罗网,此次活该取你性命!”
“张郎君切莫大意,如今皇帝的哨探都已经遍布河岸十多里,如若要夜袭的话恐怕不太容易!”年轻渔民忍不住提醒说。
“袭营乃是下策,既然他明日启程,刚好留给我筹谋之机,你们两个准备一番,吃饱喝足之后送我和大力士渡河,我要找个地方隐蔽埋伏明日偷袭赵政的车队,这大河两岸皆都遍布芦苇,地形也都颠簸起伏不平,车轮极易陷入黄沙之中,只等车队缓慢而过,就是我取赵政狗命之时!”张良激动的脸色都开始涨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酉时。
此时落日已经只余一抹残红,天色渐暗,河风渐起,大河两岸密密层层丈余高的芦苇呼啸摇摆,远远近近的野狼嚎叫之声此起彼伏,白日看起来祥和宁静的大河似乎突然间变成了一副荒凉的原始禁区。
阴暗的暮色下,一艘渔船吱呀吱呀的划到河对岸,然后隐藏在芦苇丛中慢慢顺流而下,快到博浪沙的时候,船舱中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劲装,正是张良。
另一个相貌极其丑陋古怪,体型魁梧,身高足有九尺有余,上身赤裸长满黄褐色的毛发,下身一条短裤,赤脚,杂乱的红色头发如同野人,大嘴高鼻蓝眼宽额,浑身肌肉虬结,胳膊比普通人大腿还粗,肩上扛着一个乌黑的巨大铁锥,铁锥的尾端还用锁链连接在怪人的手腕上的铁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