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雾色消散,下午的烈阳将茶园中的茶香蒸腾出来,弥漫于整个山间。
我待在马车上,偶尔探出头远远的瞥一眼,只能看到红袖与一身白衣的男子交谈,我看不清他的容颜,与苏衍清给我的那种纤尘不染不同,这个人仿佛浊世中温柔的白月光。但距离太远也听不到声音,只能够感受到一种模模糊糊的熟悉。
红袖说,若他不肯救他,便须得我出面,而他们已经交谈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结果。
我悄悄下了马车,整个茶庄的景色尽收眼底。纵向分布的茶道与遥远湛蓝天际相兼容,墨绿也变得柔和。
茶田上的嫩芽触手可及,满袖清香。
生活在这里,再浮躁的人也会安静下来吧。
余晖透过幕离的白纱隐隐闪烁,我思觉站在此处太过显眼,应当回车上才对。
“这位姑娘是在等人吗?”
泠泠之音,甚为好听,我看向身侧的人,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女子身着碎花蓝裙,带着一支玉簪,素净婉约。那双眼睛让我倍感熟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娘亲才回来?弟弟哭闹了好久,奶娘哄不住,月九就来寻你了。”此时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女孩迎面走过来,看到我时微微歪了歪头,说道:“这位姐姐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有点像锦……”
“回来了?”不知何时红袖与他已经走了过来,他将蓝裙女子手中的披风接过,眉眼中尽是温柔。
红袖看到我出来,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住。
“这位是……”他迟疑地看着我,隔着面纱,我却发现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仿佛将所有的猜疑和不确定都糅合在一起。
红袖平淡地答到:“这位是摄政王妃。”
福身行礼,他的视线落在我手腕上那到浅浅的伤痕。
也不知为何,秀秀治好了我脸上的伤痕,却偏偏留下手腕上这一道,后来发现北宇瑾辰手腕上也有这样一处伤痕,这样看来,留着也算是个特殊的纪念。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变得生涩沙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间的沉淀,让曾经这位身居高位的帝王多了些沉稳和平和,但却在此刻都消失殆尽。
红袖蹙眉,紧紧的捏住拳头,仿佛在暗示什么。
“初槿,初心不改繁华槿的初槿。”在我声音发出的瞬间,他的神色松懈了下来,又自嘲地一笑,便带着那位叫月九的小女孩与蓝裙女子转身回去。
红袖说过,他与我很早就相识了,想必是差点认出来了,只不过……我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这声音也是秀秀重新修复过的,应当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吧。
“拿到了?”
红袖点点头,两手中的小瓷瓶递交过来。“他说从此互不相欠,让我转告王爷莫再打扰。”
总归是拿到了,趁着夜色未临,驾着马车离开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