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顾玖说,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
这个时代,想要钱,就得有权。
所以那句话可以改成,大丈夫与小女子不可一日无权。
别管这权利是朝堂权利,内宅权利,总归只要是权利,就不能拱手相让。
青梅担心,“只是裁剪用度,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顾玖轻声一笑,“哪件事不得罪人?管厨房采买,不得罪人吗?厨房那些婆子,私下里将厨房采买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就算是四夫人,管着针线采买,不也一样会得罪人。针线房里的人都怎么评价她?”
方嬷嬷笑了起来,“针线房里的人都说四夫人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又说她雁过拔毛,不肯给下面的人半点好处。针线房的人都满腹牢骚,只是不敢告状罢了。”
顾玖嗤笑一声,“她们也没资格告状。王府每月按时发给她们月例银子,拿了钱就得干活,天经地义。还妄想薅王府的羊毛,怎么不上天。至于四夫人,本夫人暂时管不了她。不过等到将来……”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时机不到,等将来再说。
方嬷嬷又说道:“倒是二夫人做事做得漂亮,下人都说她的好。”
顾玖笑了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二夫人很清楚,她只需要分薄一点好处给下面的人,自然就能收获人心。”
说实在话,她对欧阳芙的印象一开始非常好,做事爽快又干脆,管家也是把好手。
只可惜,屁股决定脑袋,大家立场不一致,以至于渐渐地有了一些分歧。
不过她还是不想和欧阳芙撕破脸皮。
对方做事很有分寸,也一直守着界限。
一旦她露出丝毫不满,欧阳芙就会及时停止试探。
故此,这些久以来,她对待欧阳芙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只要不涉及立场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涉及立场问题,那不好意思,再多的交情,也抵不上利益之争。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掺杂了利益的关系,总是无法长久保持下去。
唯有君子之交淡如水,方能做一世朋友。
方嬷嬷说道:“二夫人懂得明哲保身,她或许不会协助王妃裁剪用度。”
顾玖摇头,“我倒不这么看。一旦王爷下令裁剪王府用度,二夫人发现无法阻止此事,定会果断调转墙头,主动协助王妃。”
“若是二夫人果真协助王妃裁剪用度,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盯着碧玺阁。
都知道王爷在查账。
万一账本有问题,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想到王妃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逼着宁王同意裁剪用度。
倒是欧阳芙,隐约察觉到王妃裴氏的用意。
她去见沈侧妃,说了自己的担心。
沈侧妃一听,还真有这个可能。
她叮嘱欧阳芙,“此事先别声张,本侧妃先去碧玺阁看看。”
……
碧玺阁内。
十几个账房先生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盘账。
宁王则在隔壁花厅喝着酒,听着小曲。
裴氏不放心,则留在偏厅盯着账房。
下人禀报,说是沈侧妃拜见。
裴氏不悦,“她来做什么?这里没她的事,叫她回去。”
“沈侧妃说,得知王爷查账,她想看看有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裴氏嗤笑一声,“告诉她,这里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叫她回房待着,别没事就往外跑。”
下人领命而去。
裴氏心中记了沈侧妃一笔。
沈侧妃站在碧玺阁院门口,吃了一记硬邦邦的闭门羹,却没有生气。
此刻,她可以笃定,欧阳芙的猜测是真的。
裴氏果然是想借王爷的手裁剪王府用度。
沈侧妃冷哼一声,带着人果断离去。同时暗中吩咐人,前往客院见湖阳郡主。
这个时候不祭出湖阳郡主这根搅屎棍,要等何时。
湖阳郡主是宁王的胞妹,由她出面,比任何人都强。
沈侧妃偷偷一笑,她倒是要看看,湖阳郡主破坏了裴氏的计划后,裴氏会不会气得发疯。
天色已暗,十几个账房在家令的带领下,终于将最近半年的账目都弄清楚。
王府家令将总账交给宁王过目。
宁王挥手,叫伶人退下。
他一页页地翻着账目,眉头越皱越紧。
“本王采买伶人,有花到七千两银子?”
王府家令躬身说道:“这只是伶人的身价银子,还没算其余费用。”
宁王哼了一声,“这些戏子,身份低贱,身价倒是不便宜。等等,本王这个月喝花酒,有喝到五千两?”
“不敢欺瞒王爷,的确有五千两。这已经算是少的,都因为王爷这月出门不多。像是去年,最多的时候,王爷一个月喝花酒就能花费三五万两。”
裴氏闻言,板着脸说道:“王爷好歹节省些。把钱浪费在那些贱人身上,还不如还了户部的积欠。”
宁王不高兴了,“本王喝点花酒又怎样?本王高兴。”
他继续往下翻,哎呦喂,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光一个正月,没干什么事,王府就开销了五万两。
二月马上要完了,算上还户部积欠的银子,王府已经开销了十多万两银子。
难怪这银子不够花,开销着实大了点。
他懒得看开销,直接翻到后面看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