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南城的回民,作为“四不能惹”之一存在,他们既没有官面上的力量可以依仗,也没有特别有势力的富绅豪强领头,他们依仗的其实就是宗教力量为主导的抱团。
长期以来,他们在跟西安各方势力的争斗当中,就是依靠着抱团,硬是在西安站住了脚跟。
他们宗旨是,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不去找你们的茬,但你们也不能来找我的茬,如果敢来找茬,拳脚不行,咱就动刀子,拿命给你拼!
久而久之,秦、李、赵三家在他们那里没捞到便宜,官府中人也不愿意去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要是一个不慎,弄成大乱子,还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样一来,让回民们产生了一个错觉:原来官府也是欺软怕硬,也怕出乱子啊。
有了这样一个错觉,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任何事的处理上,都想着用硬抗的方式来解决。
如此以来,官府轻易不敢派人去回民街征税、派捐,回民街就成了一个没人敢惹的特殊存在。
王兴来到西安近一年的时间了,跟回民一直是相安无事,回民不惹事,王兴也不去动他们。
但工商税制的公布实行,却是绕不开他们,因为回民街的回民都是以做小吃和卖牛羊肉为生,属于工商范围以内。王兴要想让工商税制顺利实施下去,那就得惹一惹回民街。
王兴跟李逢时交待过,对于小吃摊之类的,可以按经营面积定税,也就是按月交纳定额的税款,没有必要非得让他们建立账簿,而这个定额也不要太高,不指望他们交多少税,主要是有个交税意识就行了。
对于回民街的小吃摊,王兴的意思比汉民的商铺定税再低一些,要体现对少数民族的优惠原则。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是还不想交税,那咱可真就说道说道了。
别的官怕你,我王兴可不怕你,在我的治下可不允许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群体存在。
不成想他们还真就闹了,不但打伤了税吏,竟然还要去冲击税务局。呵呵,那就碰碰你们这个不能惹吧。
……
消息很快一条条地通过周至传了过来:数百回民冲到税务局,官府的捕快衙役堵住门口,被回民拿着刀子捅伤了几个,冲进税务局,把税务局办公设施全砸了,李逢时被围住,回民们强烈要求他收回对回民街收税的成命。
魏浣初请田有良派兵弹压,军队很快就到了,把大部分参与闹事的回民抓了起来,而包围李逢时的回民,拿刀子架在李逢时的脖子上,要求释放被抓回民,废除对回民征税的决定。
王兴一听李逢时被回民当了人质,心说这帮人真是胆子太肥了,难道想杀官造反?
想了想,还是自己去吧,李逢时不救出来,什么事都别谈,魏浣初和田有良还真办不了。
王兴在孙守法的护卫下,骑马来到税务局,魏浣初和田有良迎上来汇报情况:“任之,里面有个姓乌的,拿刀子逼住了李逢时,咱们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啊。”
王兴在院子外就能看到,税务局院子里一片狼籍,李逢时的签押房门敞开着,有一个年轻人拿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堵在门口,屋里大约还有五六个回民。
田有良的兵,手执长矛围住了屋子。
“行了,你们退后,我去会会他们。”王兴道。
“任之,别去!咱们实在不行就答应他的要求,你可不能身陷险地呀。”魏浣初急道。
“是啊,大帅,不能去,要不就答应他们的要求。”田有良也是一脸的担忧。
王兴笑道:“你们这是干啥?我是不惜命的人吗?放心吧,我有杀手锏。”
魏浣初一想,也是,任之可不是不惜命的主,他既然敢去,必是有十足把握。
“好吧,任之,小心。”魏浣初嘱咐一句。
田有良见魏浣初没有阻拦,只好退下,暗中嘱咐士兵,如果大帅遇到危险,就用手弩射,必要时不用管李逢时的死活。
王兴走到签押房门前,对士兵们说:“你们退出一丈开外,没有本帅命令,不许近前。”
士兵们闻命,立即退下。
王兴看李逢时虽在利刃加身的情况下,仍然面不改色,刚才还闭着眼睛,看到王兴到来,竟然还冲王兴笑了笑,王兴暗赞:“行,不错,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
那个拿刀的回民是个年轻人,看上去非常凶悍,眼里闪着冷冷的寒光。
王兴微笑着对年轻人道:“本帅是川陕总督王兴,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王兴?你就是王兴?我不信!”年轻人眼里明显不信。
“如假包换,我就是王兴。”王兴背着手一挺胸,淡淡地说道。
“鹏程,他是总督,我见过他。”年轻人身后一个同伴说道。
“原来真是总督大人,失敬。草民叫乌鹏程。”年轻人眼睛一眯,闪过一丝慌乱,对王兴说道。
“噢,乌鹏程,乌家在回民街是大姓吧?”王兴问道。
“对,是最大一姓。”乌鹏程答了一句。
“你打伤税吏,砸烂税务局,还挟持李局长,难道不怕死吗?”王兴说道。
“当然怕死,不过,草民的命不值钱,有这个狗官作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难道总督大人不管这个狗官的死活吗?”乌鹏程面对王兴并不惧。
“你不怕死,可是你的家人呢?甚至于你们整个回民街回民的性命你都不顾吗?”王兴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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