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一直觉得,牢房里的所有人,对这脚链,带着一种极大的误解,当然,这也是监狱管理方故意造成的误解,甚至有意在经营着这种谎言。
女人的喊叫声很杂乱,不是通城方言,应该是其他地方的方言,所以她到底在喊一些什么说一些什么,周泽用力去听了,但收获寥寥,基本上都听不懂。
最终,
两个担架车被推到了一个房间里,这里有着一些手术器械和设备。
对于曾经当过医生的周泽来说,这里的手术设备和器械实在是老旧得不能再老旧,一些东西自己以前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
穿着防化服的人把两个担架车上的人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一起离开,走了出去,很快,又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周泽一直在看着他们,他在期待着这些白大褂说话,因为在周泽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需要一个佐证。
只要这帮人说话,
就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了。
然而,
他们并没有说话。
这群白大褂自走入这个房间开始,就毫无交流。
虽然周泽可以看出他们面罩之下的年轻和老迈,甚至有两个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也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身份地位的差距,明显的副手和主刀。
但他们就是不说话,不做任何的交流。
或许,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像是日常了。
实验室里送进来两个标本,
他们照例去应对,
就像是厨师每天上班打卡,不需要研究新的菜式,每天做的菜也是固定的,盐味精油等等调料,都有标配,一切的一切,按部就班就可以。
其中两个年轻的白大褂走到了屋子最里面的一个类似保险柜的位置,那里有一根金属管子从里头探出来,两个白大褂像是打开水龙头一样,从里头抽出了一团赤红色的东西。
这是,
血?
这大保险柜里,是血库?
接下来,拿着血样的年轻白大褂站在一边,伸手指了指周泽和隔壁床铺的孕妇。
意思是,
先来哪个?
一个年纪稍大的白大褂走到了孕妇旁边,示意先这个。
没有交流,
依旧没有交流。
这是梦,周泽不断地对自己说着,既然是梦,那必然是假的,哪怕以前发生过,但也绝对不是发生在此时此刻自己的眼前。
周泽原以为自己能够很是平静地看完这一切,
就像是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看一场午夜场的恐怖电影,而且国产能上映的恐怖片有一个准则就是不能出现真的鬼,不管前面多故弄玄虚氛围多好,到最后肯定给你归咎到精神病或者催眠一类的所谓科学解释之中。
所以只要抱着最后肯定吃屎的心态,
你会觉得开头部分无论再恐怖,也就有限了。
周泽以为自己应该是这种心态,
并不会有太多的波澜,
但他想错了。
当年轻的白大褂将鲜血像是打点滴一样慢慢地注入孕妇的体内时,
周泽眼睁睁地看着孕妇的身体开始疯狂地抽搐起来,
她的血管在不断地变粗,青筋毕露,像是马上要炸裂出来一样,
她表情极为痛苦,同时她不停地在试图抬起头,想要看看自己的腹部。
一边的几个白大褂们很是安静地在旁边拿着表格做着记录,他们早就麻木了,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孕妇的嘶吼和咆哮越来越夸张,她的眼耳口鼻里都开始有鲜血溢出,抽搐感也在不断地增强,身体开始扭曲起来,但因为四肢关节位置被固定着,所以形成了一种极为夸张和不协调的姿势。
脖子翻转,
身子明明朝上,
但脸是朝下的,
牙齿不停地咬着光滑的担架车,希望以此缓解自己的痛苦。
她的双臂也早就扭曲过来,双腿更是扭成了麻花。
周泽的目光有些茫然,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惨烈场面,
或许,
对孕妇的痛苦和折磨,周泽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最让他刺眼的是,
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平静地站在旁边,观看着这一切。
作为曾经的一名资深医疗工作者,他们身上的白色,让周泽觉得那么的刺眼。
孕妇的挣扎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终,
在某一刻,
她停止了挣扎,
整个人以一种天津麻花儿的姿势诡异痛苦地陷入了一种静止,
死于折磨,
死于痛苦,
死于扭曲。
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亡魂的周老板,
在此时竟然有一点点不敢看,
尤其是孕妇的眼眶位置,
黑黑的,
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