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玉面色阴沉,一辈子被人捧着的角色,何曾这样丢脸?他暗中咬牙,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他走向了古歌台,这一路上周围的散修们议论纷纷,各种言语落入他的耳中,不外乎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自量力”“青云道脉不过尔尔”一类,这让他难堪的同时,心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大步走上高台,到了宋征和班公燮面前,冷哼一声道:“千户好深的算计,方某人远远不及,只是此间事了,却是要找个机会,好好向阁下讨教一下,好叫你知道,我平湖楼不容欺辱!”
班公燮大为尴尬,宋征在一旁皱了皱眉头,他真有些厌烦了。
他取出一枚玉符,轻轻一点灵光闪过,宋征对着玉符说道:“你家有个被宠坏的孩子,自己带回去管教吧。”
说完,他不等那边答话,就封了玉符,然后对杜百户一挥手:“把这张椅子撤了,这里没有他的位置了。”
“是!”杜百户早就憋了一股火了,竟敢一开始就针对我们千户,当龙仪卫是睡龙不睁眼吗?
几名龙仪卫上来,一起将椅子撤了下去。方子玉尴尬的站在那里,四周的宾客们也没想到宋征竟然如此决绝,一旦决定,绝无转圜,把方子玉偌大一个青云道脉的天才晾在了那里。
方子玉也没有想到宋征真的敢这么做,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下意识的,他回头看了一下一旁的白枕鹤。
白家大少爷咬牙切齿,哼声道:“千户大人好大的威风,可是这里是太极湖附近,平湖楼乃是湖州第一宗门,你这么做,是不把我整个湖州人放在眼里啊。”
宋征瞥了他一眼,平静而笃定:“你的事情,明天再处置。”
“你!”白枕鹤当众被扫了面子,暗恨不已,再也忍耐不住:“你给本少爷等着,我保证,最多三日,朝中就会有旨意下来,你这千户的帽子,我白家摘定了!”
宋征:“呵呵,可能不需要三日。”
班公燮连忙出来调停:“千户大人,子玉他年轻气盛……咳咳,当然没有千户大人年轻,不过他是平湖楼的人,而且是钟伯柯的亲传弟子,很受伯柯老弟看重,我跟伯柯老弟关系匪浅,还请大人看在老夫薄面上,莫要和他一般计较。”
他人老成精,给了宋征一个台阶下,又不断提醒他,这是钟伯柯的得意弟子,不好做得太绝。
班公燮相信以宋征的聪明,一定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宋征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千户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把他赶走?”
宋征也知道方子玉一开始就想来跟自己作对,依着他在天火下养成的习性,自然是要将一切危险都尽可能的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看在钟云岱的面子上,没有直接把他赶走。
可这事情就像是朋友的孩子去你家玩耍,他可以调皮,你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忍了。但若是这孩子指着鼻子骂你,你还能忍得了?自然是把朋友喊来:你自己的崽自己管教。
不过读书人有句话:当面教子背后训妻,钟云岱若是做不到,那以后也可以不必交往了。一位镇国强者的确很重要,但龙仪卫已经有了两位。
班公燮还以为宋征跟他说的是一个意思,正要进一步劝说,却见太极湖上,一片金云腾空升起,有威严法相当空映照,遮住了小半个天空,罩住了远处整个孤洲岛。
金云下,似有雷声轰鸣,只是被某种神通限制,无法外传出来。
而古歌台上,湖州城的强修们,比如班公燮这个辈分的,都明白道:“平湖楼的老祖宗发怒了,在以雷霆之音讯问整个平湖楼……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钟老前辈如此不满?”
方子玉望着孤洲岛的方向,身躯微微有些发抖,他隐约感觉到不妙,总觉得有些诡异。他只是因为被众人宠着长大,于世态人情有些拎不清,并不是傻子。他不会蠢到以为自己一个三代弟子,在外面受了“欺负”,有资格惊动老祖宗发怒。
况且这事情也没传回去啊。
那么老祖宗为何显出法相,以雷霆之音询问整个宗门?!
他小心的瞥了宋征一眼,猜测着刚才那玉符是在跟谁说话。但也不可能是老祖宗啊,这个小千户是很出色,但也够不着老祖宗那个级别啊。
片刻之后,一道罡风自天边而来,催着金云、卷着巨浪,带着镇国强者威压天地间一切生灵的气势,来到了古歌台前。
“钟老前辈!”湖州城中的所有修士都知道是谁来了,钟云岱是湖州本土唯一的镇国。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拜了下去。班公燮这样辈分高的,抱拳一拜就行了,那些散修已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钟云岱把金云降落下来,老脸有些发烫,哈哈一笑对宋征说道:“小友,老夫门下哪个孽畜惹你不快了?”
老人家这几天正一门心思的钻研《元虚雷书》,收获巨大,身上雷元浮动,似乎已经找到了某种晋升的法门。
正在这个时候,宋征玉符连音,老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羞愧。
刚拿了别人天大的好处,结果门下弟子就去给人家找茬,钟云岱一生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他大怒之下现法相、以雷霆之音讯问整个宗门,却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真不知道……
宋征看了方子玉一眼,钟云岱一把拿过,方子玉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老祖宗将自己抓上了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