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和另外那个女孩子又笑开了,肆无忌惮、傻乎乎地,对她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开惯了的玩笑,一个一般的玩笑。当方伯骞看见那个女孩这时候突然显出媚态向那个人贴过去,还娇滴滴地缠住他,而他面对这一切,只是在发抖,根本没有勇气推开她,这让方伯骞觉得特别不舒服。方伯骞吃惊的是,当那个人的眼光往上看到他时,还是一副惶恐和讨好的样子。旁边这个女人也让方伯骞觉得可怕,她从昏昏沉沉中一下子来了精神,满怀恶意,连手都激动得抖了起来。方伯骞往桌上扔了些钱便想离开,可她并没有去拿钱。“如果他让你不高兴的话,我就把他轰出去,那条死狗。他得乖乖地听话。再跟我喝一杯吧,来呀!”她突然变出一种极其妩媚的样子向方伯骞靠过来,从她这种转变中方伯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么做是为了要表演给那个人看,以此来折磨他。她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也飞快地斜眼去看他。方伯骞真不愿看到这一幕,随着她对方伯骞做的每一个动作,那个人开始抽搐起来,就像感觉到有烙铁在他四肢上烙着似的。方伯骞没去注意她,只一味地盯着他看,看到他内心里生气、愤怒、忌妒和占有欲怎样膨胀起来,又怎样被他很快压抑下去,而她只是在摇着头。方伯骞觉得不寒而栗。她靠得离他更近了,方伯骞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因为沉浸在这场残酷的游戏气氛中也在发抖。她那张刺眼的脸,劣质香粉的气味还有软绵绵的ròu_tǐ上的热气让方伯骞觉得恶心。为了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方伯骞伸手去拿了一根雪茄,就在他还在桌上找火柴的当儿,她又冲那个人喊道:“拿火来!”
当他在这种有意的为难下还来服侍方伯骞的时候,方伯骞更惊讶得不得了。方伯骞尽可能快地自己找到了火柴。即便如此,听到她的吆喝那个人还是像被鞭子猛抽了一样,佝偻着,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把他的打火机很快地放到桌子上,好像只要轻轻一碰桌子他就会烧伤似的。有一秒钟方伯骞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有无尽的羞愧和对方伯骞明显的怨恨。这种谦卑的目光,这个男人的目光射到方伯骞心里去了。方伯骞明明感觉到了那女人对那个人的侮辱,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被羞辱了。
“我很感激您,”方伯骞用德语说道——她猛一震——“您最好还是不用费心了。”说完这些话他把手伸给那男人,长长一阵犹豫之后,方伯骞才感到他把湿腻而骨瘦如柴的手指头伸过来,听到他突然颤抖着挤出来的一声谢谢。他的眼光和方伯骞的又有一秒钟的交汇,然后又躲回耷拉着的眼皮底下去了。方伯骞坚持着请他和他们坐到一起来。
“请问尊姓大名?”方伯骞向那男人问道。
“sebelin。”对方简单的用德语回答道,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可能是怕给自己的姓氏丢脸,他并没有告诉方伯骞详细的姓名。
“施白林先生,您是德意志帝国海军的少校军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伯骞不动声色的问道。
听到方伯骞说出自己的身份,面前的男人大吃一惊。
方伯骞看着对方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和林逸青相处虽然短暂,但以他的聪明,还是学了不少的东西的。
那一天得知自己并没有给任命为“威远”舰和管带,方伯骞感到象直接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把屁股摔成了八瓣,那叫一个痛心疾首,许寿山得知消息后也很不好意思,尤其是知道竟然是自己取代了方伯骞给任命为了“威远”的管带,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但方伯骞知道这件事和许寿山没有关系,许寿山提前向自己通报消息也是好意,因而并没有怪罪许寿山,而只是自叹命苦,但当他得知自己将作为林逸青的随员随林逸青出访欧洲时,他一扫颓废之气,马上又振作起了精神。
他当然明白,这位两宫皇太后面前的红人选中自己当随员,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方伯骞看来,这比当“威远”的舰长是更加能够飞黄腾达的机会。是以在随林逸青出访期间,凡是林逸青交待他办的事,他全都办得妥妥帖帖,而林逸青有时没有想到的,他也会主动的办好。
象这一次林逸青安排他前来伏尔铿造船厂考察,方伯骞可以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但写了详细的报告,还搜集了不少伏尔铿造船厂的相关资料。而在见到面前这个在风尘女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的人之后,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已经被踢出帝国海军了。一个退役的少校。”那女郎发出讽刺的笑声,“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尊敬的乾国客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叫施白林的男人死死的盯着方伯骞。
“很简单,你的外套虽然不是军服,但衬衫却是,另外就是您的打火机,那是少校一级的军官才可以用的。”方伯骞笑了笑,“它们告诉了我一切。”
施白林的脸上再次现出了羞愧之色,他讪讪的将打火机揣进了兜里,似乎生怕再有人看到它。
“那么您呢?尊敬的客人,您也是一位海军军官吧?大乾帝国皇帝陛下的海军?”那女郎笑道,“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这回轮到方伯骞吃惊了。
“您用不着惊奇,这里不常有飘着龙旗的军舰到来。”那女郎举杯向方伯骞敬了一下,便一饮而尽,“我看到您是东方人,联想到这些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