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包扎过的伤口还在痛,但心情已然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现在怎么办竹添进一郎仍旧没有明确的想法。他心不在焉地望着白茫茫的坡地和远处的灌木丛;直到他重新想起还陷在山谷中的第六旅团官兵时,他才提醒自己,赶快采取行动。
于是他向伊藤育之助招了招手,双手用滑雪杖一撑,向坡下飞快的滑去。
他们要尽快的到达海边,找到船,离开朝鲜,回到日本。
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在诗人们看来,这样的夜晚令他们惬意;在情人们看来,这样的夜晚适合约会;在贵族看来,这样的夜晚是喝酒跳舞的好时光;但这都是人类的看法,在兽类看来,这样的夜晚注定将一无所获。
皎洁的月光使得原本应该暧昧不明的夜晚变得明亮,那些鬼机灵的山鹿和黄羊本来在晚上是看不清什么东西的,只能够凭借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侦测危险,即使遇到了袭击也只能跟着感觉逃跑,保不齐就有那特别倒霉的家伙一头撞进猛兽的怀抱。今晚月光却给山中的一切添上了的清晰的轮廓,当黑豹毛茸茸的身躯在草丛里穿行时,它那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油光滑润的皮毛反射的亮光就把它的行踪暴露给了胆小的食草动物。山鹿迈开长腿一溜烟奔过山脊,黄羊粗短的四蹄在险峻的山岩上箭步如飞,即使是愚蠢的香獐子也三窜两跳地登上了大松树枝。
黑豹看着飞也似地逃开的猎物,无奈的甩了甩尾巴,打得周围草叶横飞。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有机会再接近任何猎物了,伏地的黑豹站起了身子,抖了抖肩背上被夜露****的鬃毛,伸了一个猫式懒腰。它知道它现在还不能休息,主人交给它的任务,它还没有完成。
黑豹走出了草丛,在明亮的月光下它的模样变得分外清晰:这是头强壮的雄豹,头部很大而呈四方形,鸡蛋大的眼睛反射着绿幽幽的光,全身的肌肉蓄满了劲道,在走动的时候华丽毛皮包裹的身体如同海浪般起伏。很奇怪的,这样庞大而威严的野兽走起路来竟然毫无声息,即使在满是枯枝落叶的山道上,它经过的地方绝不会传来哪怕是最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没有哪个地方的智慧生命不知道这种可怕的猛兽,它们身体庞大,力量也很大,最恐怖的是传说它们性情残暴,似乎对人类抱有仇恨,喜欢血腥地杀戮人和家畜。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豹子是安静而威严的,特别是当受过严格训练的它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或是在自己的领地中逡巡的时候。
豹子的领地面积并不相同,在寒冷贫瘠的乾国北方,豹子们需要广大的领土供养自己,但是在这儿,富饶的(对野兽来说)、温暖的朝鲜半岛,在很小的区域里就能看见许多豹。不过即使在这里,豹与豹之间在领地面积上还是有差异的,雄豹的领土往往和好几只异性重叠,象这只从乾国来的黑豹,它现在的领地里就有三只雌豹生活着,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只最近在边界上散发的气味表明,它将要发情了。领地的主人对此非常看重,但是可惜,“将要”并不等于“正在”,这位可怜的异乡来的国王碰了一鼻子灰,哦不,更准确的说是留了一脸的疤,那只咆哮的雌豹给了它这样的纪念。
虽然比不上狼群一夜跑八十里的耐力,但是豹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它沿着山的鞍部走下了山谷,途中停了一小会儿在小溪边趴下舔了几口水。山谷中有一片矮树林子,那是它和隔壁大花——一只金钱花纹的雄豹的边界。黑豹走进了树林,树林子的正中有棵早已枯死的老树,正是它们的界桩。黑豹走近枯树仰头嗅了嗅,很好,金钱豹大花那小子毕竟还年轻,从留下的气味看,体力还远比不上自己,它想,要不是大花的领地太靠近那些会用带铁尖的木棍捕猛兽的古怪的猎人,它就去赶走这讨厌的小子,占据它的领地。接着,黑豹把爪子搭到了枯树干上,“咯咯”抓出了十道深深的印子。这枯树一人多高的树干上早已是爪痕无数,每一道都有人的一个指节那么深。除了留爪痕,豹子标志领地的另一种方法就是留气味,它转过了身子,臀部对着枯树,尾巴高高翘起,如同洒水一般把尿液喷到了“界桩”上。它们能从同类的尿中分析出对方的性别、年龄和身体状况。
巡视完界桩,黑豹开始沿着山谷散步,很明显今晚要饿着肚子回去了,当然,主人是不会亏待它的,但它还是希望,能够自己捕获猎物。
那些主人命令它追捕的和主人模样差不多的两只脚的动物,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鲜美。
慢着,前面的灌木丛为什么摇晃得那么厉害?黑豹伏下身,仿佛凝固的雕塑,只有轻轻弹动的尾梢表明它还活着。突然,它移动了,但是异常地缓慢,身体像蛇一样紧贴着地面,尽量借着高草掩盖住自己。靠近了,更近了,它才发现摇动树枝的是一个人。
令黑豹感到惊喜的是,这显然是主人命令他追捕的那种目标。
它敏锐的目光早已看到,这个人正坐在那里吃东西。
黑豹又嗅了嗅,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特殊气味令它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尤其是对方放在身边的那种带着利刃又会喷火的棍子,使得它本能的变得狂暴和愤怒。
靠得越近,气味越浓烈,何况还是逆风,好在黑豹早已习惯这种味道。那边的那个人虽然在吃东西,但是仍然保持了相当程度的警觉,时不时停止咀嚼,凝神谛听,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