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英和李美萱拉着杜俊丽回到了舱里,杜俊丽伏在床上,嘤嘤的哭泣着。
“那个鱼郎是谁啊?”金秀英问道。
杜俊丽只是一个劲的在哭,没有回答。
“他是鱼允中大人的儿子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吴慧珠突然问道。
杜俊丽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在哭。
金秀英和李美萱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咱们不能让袁将军知道这件事。”李美萱看着金秀英和吴慧珠,斩钉截铁的说道。
金秀英长叹一声,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的她们,还预料不到,这场风波将会给她们带来什么。
而她们也不会想到,她们要去的目的地,现在也陷入到了和海盗有关的一场风波当中。
黄峥嵘又一次梦到了母亲。
黄峥嵘的黄金满曾是山中有名的猎户,母亲则如莲池中盛开的莲花般动人。小时候黄峥嵘的头颅总抬得高高的,很早就学会和父亲一般敞开喉咙,将刀子一样劲的酒往肚里灌。那时她常常骑一匹健壮的黑马,头发不用梳也冲在额上,两只眼睛里的光能点亮黑夜,这一招是对着太阳逼视练出来的。黄峥嵘说,村子里的老人讲世上最亮的东西是太阳,那我就跟它比一比,看看究竟是它亮还是我的眼睛亮。她从来都认为自己和太阳一般耀眼,她无忧无虑的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直到有年冬天的深夜。
那夜她已睡在母亲用铁壶温热的被子里,门忽然被撞开,风夹带着冰雪闯进来,一头黑熊冲到屋子里,将母亲按倒在地,拳打脚踢。当黄峥嵘赤持刀扑上时,才猛然发现那是父亲。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浓烈的味道里夹杂着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贱妇!居然背着我与外乡人干下那种事情!如果不是被张彪撞见。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现在呢,那个狗崽子听说我知道了,跑得人影都没有,你这下贱东西。现在知道那小白脸是什么货色了吧?”
黄峥嵘的父亲黄金满出了名的豪爽,可他不曾对母亲发过一次怒,虽然常常出外捕猎整月,归来总带着深山险崖上珍奇的花朵。
母亲的薄唇边流出鲜艳欲滴的血,她冷冷的注视父亲。说道:“我不想背叛你的,可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
黄峥嵘愣在了那里,她忽然觉得漫天风雪都吹了进来,身子冻成了冰,他脑子里疯狂的喊着这是梦,是梦,快醒来,可当她醒觉时,发现手里的刀落在了父亲掌中。
“干你亲娘的。你也配谈爱?老子杀了你!”
刀光乍起,鲜红扑面而来,当黄峥嵘从震惊中恢复,抹去满脸鲜血时,他看到母亲白皙的脖子上有道狰狞的伤痕。
父亲呆在原地,混沌的目光中闪过光彩,然后泪水流满面孔。
“怜儿,我不想杀你的,你快起来吧,我不怪你了。怜儿。”
黄峥嵘木然走到父亲身边,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问出的话居然是,“爹。你喝醉了?”
父亲回头怜惜的看着他,将掌中的刀把递到她手里,对她说,“孩子,你以后自己保重啊。”
黄峥嵘不明白父亲的话,可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手上。刀锋刺向父亲的胸膛,她奋力的一甩手,刀便刺偏了,但也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身体,他倒在地上抽搐着,缓缓爬到母亲身边,轻轻的抱她入怀。
黄峥嵘尖叫着后退……
四个年轻海盗用种极男人的姿势抄起碗,另一个瘦削的人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他叫程达,是这伙人的头目。他瞧着自己的弟兄饮下烈酒,心里忽然荡漾起涌动的杀机。黄峥嵘早已熟稔这种奇妙的感觉,可她没想到在手足面前仍会心生异样,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臂,那柄锋利无匹的匕首依然收在鞘内。黄峥嵘移动步子走到窗前,夜里氤氲的湿气扑面而来,她忽然感觉到身体脏极了,很想跑去城外的瀑布里tuō_guāng了衣服入浴,可更多的火光映入了瞳孔。程达又喝下一碗酒,撇见黄峥嵘的脸仿佛从褚红的染缸中拔出来,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捏成拳状。
楼下响起人声,像一队锣鼓喧嚣的迎亲队伍杂沓着闯入碧绿清凉的深山。
当然没有迎亲队伍,手持火把赶到的是另一队海盗们,他们的脸上依然有疲倦与沉睡的痕迹,笑声却粗犷豪迈得刺穿了夜幕。
“你们把那伙臭名昭著的马匪的余部杀了个精光,这下咱们的名声更响了。来,兄弟们一块喝几碗。”程达拉起海盗的手,将海碗一个个放到他们手里。
“奶奶的,这回老头子又有话说了。”一名叫陶乃刚向嘴里扔入枚细枣咀嚼起来。另一名海盗种泗雄阔的身躯遮挡在他们面前,与众人挥手招呼。
马匪的出现其实是在众海盗的意料之外的。
黄峥嵘记得,那天清晨天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一队长及半里的车马走在土道上。精干的伴当们将油布雨披用麻绳绑上车椽,因劲道过大将硬木都勒出了凹痕。伴当们都明白,这么多车货,到了靠近城区的镇子里,都得启出来在阳光下细心晒去潮气。一切都办妥后,他们跳上副座,从赶车人那里借火,点燃铜烟杆。
领头的商社门客朝远远跟在队尾的骑兵招手,“兄弟,过来抽几口提提神。赶了这么久的路,前面过了山岭就是一马平川了,都歇歇吧。”队伍前后有二十来匹四肢颀长的马缓缓行进,马上人穿着一色的皮制铠甲,马囊里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