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指望那班书生能提出来什么可取的具体建议,那才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而只有沈佑郸这样的忠直能臣,才会在病重的时候,还心念天下安危,不但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还给出了详细的办法!
看着夹片当中的那张精细的铁甲舰的线图,仁曦太后感动不已。
这时她感觉到了年幼的皇帝在偷眼望向自己,抬头向小皇帝望去,小皇帝碰到了母亲严厉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
出乎小皇帝预料的,母亲并没有象以前那样的厉声训斥自己,而是温和的向自己招了招手。
“皇帝,到这边来。”
看到皇太后的举动,翁叔平和李高阳的脸上都现出惊讶之色。
小皇帝离了桌案,怯生生的来到了仁曦皇太后的案前。
“皇帝,你的书也读得不少了,来看看这份折子。”仁曦太后将沈佑郸的奏折放到了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知道母亲这是要考较自己的学问,定了定神,拿起奏折,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朗读了起来。
见小皇帝读得字正腔圆,毫无滞涩之意,仁曦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小皇帝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听着小皇帝的朗读。
翁叔平听着这份沈佑郸上的可以说是“遗折”的奏折内容,突然明白了皇太后这么做的用意,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小皇帝,小皇帝全然沉浸于朗读奏折之中,却并未注意到老师带有焦虑的目光。
翁叔平将目光转向李高阳,而李高阳却并未看他,而是不动声色的垂首而立,静静的听着皇帝学生的朗读。
不多时,小皇帝朗读完毕,一字未错,仁曦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令小皇帝快慰不已。
“皇帝读得不错,不过,皇帝能明白这折子里所写的意思么?”仁曦太后又问道。
“儿子明白。”小皇帝使劲点了点头,“这折子里的意思是说。为防倭人俄人来犯,必须要办理铁甲船,而铁甲船若不齐备,绝不可妄动刀兵。”
“皇帝说的是,不枉了沈佑郸这样儿的忠臣一番苦心。”仁曦太后微微颔。又问道,“皇帝可知道,铁甲船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儿子不知。”小皇帝的脸上现出了惶惑之色。
“皇帝过来,看看这张图。”仁曦太后将小皇帝拉到了身边,将沈佑郸夹片里的那张新式铁甲舰的线图在小皇帝面前展开,“皇帝可看仔细了,这便是咱们大乾的能工巧匠所画的最新式的铁甲船的图式,也是咱们大乾马上要开工建造的铁甲船。”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张线图,脸上写满了惊讶。
居于深宫之中整日读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的小皇帝。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图画,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图上的那些精细的线条和数字代表着什么,但他还是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虽然仅仅是线图,但看着它,小皇帝的脑海中,还是能想象出雄伟高大的钢铁巨舰的模样。
而翁叔平虽然没有看到图纸,但听到仁曦太后刚才所说的话,似乎准沈佑郸所请,建造这艘铁甲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心中震惊不已。
“皇帝记着。只有这样儿的铁甲船,才能阻住俄罗斯虎狼之国的野心!”仁曦太后沉声道,“彭玉林竟然还上奏当造小炮船,说什么敌舰来犯。可纵之入江,以小炮船围歼之,真是居心叵测!”
听到仁曦太后直斥彭玉林之非,翁叔平又是一惊,颈后竟然冒出了冷汗,而李高阳则只是眉头微微一动。脸上神态却并无丝毫变化,仿佛没有听到仁曦太后的话。
而翁叔平却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想看到的变化!
想到巡阅长江水师大臣彭玉林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翁叔平更觉焦躁不安。
晚风开始在西子湖畔游荡,水汽弥漫在湖上。日头西沉,罩着晚霞万千的姿色,水面的画舫瞬间成了变幻莫测的水上琼阁。
在一艘画舫之中,隐隐有女子俏丽的身影在舞动。
“拿定主意了?”
“是,请母亲大人成全。”
“傻丫头,不是母亲不疼你,现在兵荒马乱的,好容易给你找了一个好人家,母亲就是怕你……错过了,误了终身……”
“女儿明白。”
灯火通明的画舫在江面上慢行,偌大的花厅里聚了十余个怀抱乐器的艳装女子,却无人撩拨丝竹,几个长袖舞衣的舞姬也静静站在屋角。一个头发花白的年约六十许的华服老者轻轻把玩着一柄精巧的玉如意,凝目望着座下的女子,红色纱衣的女子垂首侍立,一头乌发直披到腰际,正和一个中年女子做着问答。
“其实,这些年为娘的我对你如何,你也应当清楚……”老者坐在乌木大椅上看着她们,中年女子不动声色的轻摇一柄团扇,目光阴翳,“不是我非想要拆散你和雪琴,实是不得已……”
“只要母亲大人要梅姑离开,梅姑绝无二话……”年轻的红衣女子抬起头来,轻咬着嘴唇。一双乌黑的眼睛毫不回避的盯着中年女子,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坚决。
“唉!”中年女人叹息了一声,“我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看来你还是怨恨我啊。”
老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渐渐的泛起了泪光。
眼前的情景,几乎让他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良久,他才微叹一声,但目光仍不肯离开下面演戏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