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矛盾的。”敬亲王似是早料到了这一层,说道,“我朝以日本政府为是,是为尊日本国主为正统,但并不表明我朝认可日本政府之所为。日本政府欺压逼反士族,是为不义,林瀚鹏孤身入日,助其士族向国主申诉,乃是申天朝之大义,断无治罪之理。日本政府若是派人诘问,尽可以此言答之,并将其事迹公诸天下,我倒要看看,那班人向来以正统大义自居,这‘正’和‘义’,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选哪一头!”
听到敬亲王的话,纯亲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仅凭这个‘正’和‘义’,就够这起子清流自己相互掐一阵子了!”
“所以啊,老七,对付这班人,咱们也不能太实在了。”敬亲王说道,“这样的招数,该用便用,不必顾忌。”
“也是,六哥,你刚才的话,还真给我提. .了一个醒儿。”纯亲王笑道。“船政那头的麻烦,也可用同样的办法解了。本来想就此向六哥请教一番,现在倒是不用了,哈哈。”。…。
“老七你想出什么法子了?”敬亲王听到纯亲王如此说,不由得很是惊奇。
“暂时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六哥自然会知道。”纯亲王卖了个关子,笑道。
敬亲王看到纯亲王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好笑,当下也不多问,二人坐下一边喝着茶,用着细点,一边闲聊。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纯亲王方才告辞而去。
回到了自己的王府。尽管已是三更后了,但纯亲王并无睡意,他完全给刚才脑子里冒出的那个想法给迷住了。在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进了书房,拟了两份电报稿,一份给直隶总督李绍泉,一份给船政大臣丁雨生。
两月后。9080年(大乾光旭六年,日本明治十三年)7月20日,福州,马尾港。
岛津洋子昏昏沉沉地刚由床上爬起来,望着窗外昏黄的阳光,她突然强逼着起身出去走走。此刻她的心境是郁闷疲累不知所措的,阳光照在她的恍惚间,感受着那烫烫的衣颈的温热,她的心境变得稍稍舒畅起来。此时她正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捏着那杆刚买来不久的新式西洋猎枪。这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走到林野去。一个人嗅嗅那林间的清凉。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走到那片林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只有在苍翠的林野空旷间接触那久违的清凉的阳光,她的慌乱昏沉的心境才会平和下来。。…。
此刻黄昏已近。空气中已经能嗅到牛粪在旷野中燃烧的特殊味道了。她在往山上走,山上却有下班的人群三三两两往山下走。此刻的她已经清醒许多了,看着人群走来,她只得悄悄避开将自己隐在竹林后面。一会儿,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她一个人盲目地向坡上奋力登去。此时天色渐渐淡了,上面只有幽暗的林带悄悄遮避着她。走在林野,四周却静悄悄地悄无人声,大片大片的长青草此际早已经被农人割去,在青蓝的天空下,显出那种只有乡村才能见到的秀丽风光来。远处野生带刺的灌木丛长年开着的一种雪白的叫做野玫瑰的花朵,正在淡风中擅擅地吹着。岛津洋子孤寂地望着旷野的这一切,终于慢慢地走进林深处。此时桃花早已是绿荫满丛,消失在这盛夏的茫茫林海里了。靴子上沾满了碎草叶,幽静的林海中,大丛大丛的绿灌木纠缠着啤酒花在低坡上随风轻摇。金色阳光下那些开阔的绿灌木淡淡地映在高林深丛间,岛津洋子仰靠在一棵大树背上,仰望着对面那些宁静的绿灌木,想象着它们在安静的对话。人在孤独的时刻,大概也只有这些绿色生命始终跟你不离不弃吧!她抬起了脸,开始安静地享受那黄昏前温暖的阳光。…。。…。
自从孤身逃离日本之后,她有多少次地同这些植物一样,独自一个人地在野外感受到那生命的寂寞与悲凉,在孤寂中感受着那风的冷淡。而风是不会说话的,它们只是默默地吹拂着面前这些雪白的花朵,任凭它们自在地然而却又落寞地落在地上,悄然无声地。岛津洋子无言地走了过去,随手摘了一朵白花插在耳边。靴子旁的长满小柳枝的小沟里正静悄悄地流淌着溪流,静水在柳枝的暗影下正无声地淌过去,水下偶尔有小灰鱼摇着尾巴轻快地略过,花落了,也随着那静水深流到幽远的深处。她静静看了一会,温暖的空气中倒处弥漫着只有野薄荷才有的清野的味道。良久,她长叹了一声。此时林间寂静无声,只有雪白的花朵从绿灌木从上慢慢飘落下来,打在她的黑发上,无声无息地,雪花一般。她默默闭上了孤独无绪的眼睛,感受并沐浴着那阳光间草野的温暖灼热气息。昏黄的温暖阳光中。那一刻,孤寂的心灵又感觉到自己是美丽的,纯净的,孤独的,如同她前面不远那颗美丽的独自伸展的野红果树,独自的一个人,然而却一点儿也不吝啬地伸展着自己妖饶的美丽的姿态。阳光中,她也慢慢伸开了手臂,如同旷野那棵孤寂的红果树一样,伸开了完全的自己。。…。
林间突然一阵低语传来,是陌生的话语。她暮地一惊,林间空旷,往往从很远处就能听到人的话语声。岛津洋子不愿看见别人,她悄悄走到树后隐了起来,一会儿,很清晰的乾语便近了,几匹马正涉水甩尾而来。那说话声透过空旷很清晰地响在耳边:“小姐,今天是船政新舰下水的日子,丁大人给夫人发了请柬呢。小姐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