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为步武东皇而来。”
古陵逝烟语露了然,百代昆吾应声而动,周遭八烟渺渺旋升,轻飘一击力荡千山,暂止刀罡猛劲:“一桩交易,仅此而已。”
“矫饰其词。如果只是为了一名徒儿,你们的交易早该止于往昔。”
闻人然来此之前,已从一留衣出了解情况。用痕千古换一名具有血泪之眼天赋的徒弟,大宗师本就占了便宜。倘若戚太祖与古陵逝烟无深入交易,照其老谋深算的个性又哪会去做赔本的买卖救戚太祖脱身?
思绪瞬定顷刻,闻人然刀锋斜斜一偏,朝下大宗师右肩斩落。冷刃生寒,紧追不让,但见对方得势不饶人,古陵逝烟稳扎稳打明了久守必失,后退脚步陡然一顿,反手倏托古剑封鞘,浑身真气随之高涨。
“注意了!”
清喝脱口,霎时间,眼一凛,气勃发,剑悬顶,手握柄,神兵出鞘疾冲向前,霜芒迸射惊心动魄之锐光,正是惊尘一剑、一式留神!
剑芒巍胜五岳之雄,古陵逝烟名招再现力挡魔氛邪诡,当场技惊四座。铮锵交兵刺耳,万点火光齐绽,闻人然稍一讶异对方剑艺高超,却在即欲顺势撤后收刀之时,暗觉体内突涌一股海纳百川之佛力,加注功体迎头而上。武息浑放瞬退岿然不动的烟都之主!
一式无功而返,古陵逝烟警惕更甚,旋即止剑归鞘开口再道:“不想近乎所有元灵归附欲界的你,现在还能保持这等上佳根基。”
“你也同样不俗。另外,对我如此了解入微,大宗师不愧是有心人。”
“有心无意,将对万事产生莫大影响。古陵宁可算得有心,亦不愿败得大意。当然,在吾看来,此刻一味对过去求追猛打,也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步武东皇暴毙身亡,金狮壁窟又被欲界摧毁,所谓的宝藏再无任何线索。彼此皆心知肚明,再怎样纠结于戚太祖与古陵逝烟的交易,都不会有任何明晰的答案。
并指一拈轻挑鬓发,大宗师浅叹忽止,言归正传道:“你今日的来意吾已明了。至少目前,你我有共同的敌人。若无充分利益,在欲界溃败之前,烟都不会是你们的敌人。”
“话不说死,难以令人信服。”闻人然不为所动,转口继续诘问,“不过,只要你肯交出关押暴雨心奴的钥匙,今日冲突便至此结束。”
“你很肯定?”
“一个合格的商人,怎会当真抛弃筹码。不论钥匙是真是假,你都绝对另有副件保留,不是么?”
“哈……与聪明人谈话果然省心省力呀。”
粗厚之声别有一番低沉阴冷。大宗师赞叹之中却是暗怒在心,但因看出闻人然对敌方针与素还真等正道大相径庭,略一思考终于还是允准,随即望向杜舞雩道:“好友,杀与不杀,在你考量了。”
“唔?”
微疑声中,只见另外一枚铁钥落入掌心,杜舞雩不知为何心生一阵失落,接着满心郁结的将关键之物妥当收放,闷然回话:“有劳好友多年看管。”
“原本就是你之物。不过,你真下得了手?”
漠然一问,薄了相互之间隐约本就不存的情分,大宗师仿佛满怀不快,再不看一剑风徽半眼,昂然转身踏入黑暗:“箴宫,送客。”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
挥扇挤走金无箴,凉守宫一脸谄媚,当先引路而行。心内充斥歉疚,杜舞雩无意辩解,遂与闻人然同出了烟都山中山。
然而,此行虽得诛邪必须之物,闻人然反对古陵逝烟更感兴趣,忽朝杜舞雩道:“临走之前还用话术挤兑你,古陵逝烟这人你最好不可尽信。”
“吾明白……”
纵使不喜背后道人是非,杜舞雩亦早看清大宗师市恩求报的为人。可惜一剑风徽偏偏吃这一套,只要古陵逝烟一日不越界线,他就一日不会与之决裂:“不论如何,暴雨确是故人之子。在你们找到解破邪法之前,吾希望云鼔雷峰的高僧,能够给他最后一段反省的时间。”
“比起欲界与逆海崇帆,暴雨心奴的危害微不足道,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
“多谢体谅。”
难以排解胸中苦闷,但经连日深思细考,杜舞雩终对未来将行的道路有了选择,敛去面部愁纹肃然道:“没有暴雨掣肘,弁袭君也会想出其他方式逼我就范。与其被动接受,吾想主动回归逆海崇帆。”
“回去的是一剑风徽?”
“自然非是一剑燎原。”
“这?”
领会杜舞雩用意何在,闻人然不免诧异,抬眼反问道:“我和弁袭君见过面。恕我冒昧,黑罪孔雀会轻易信你吗?”
“他不会信任,却一定会重新接纳。如果我能重回潜欲,你们对逆海崇帆的诸多计划,总不至全然不知。”
“嗯……天谕其人又是如何?”
“当初三人结义立誓建立逆海崇帆,乃是为了苍生大义。但是不知从哪一日起,鸠神练突然有了改变,不再是救赎绝望中的人民,反而成了用杀戮创造绝望。连她的真实目的,吾都再难看清。”
“所以,她不会信任你。”
杜舞雩坦诚道:“是,但为弥补过往罪愆,吾愿做逆海崇帆造孽路途之上的第一块挡路石。”
“那请小心。”
拿定主意,一剑风徽坚心不改,即欲归帆潜伏。念及逆海崇帆能威胁杜舞雩的顶尖高手不多,黑罪孔雀又明显偏袒杜舞雩,闻人然遂不再劝,只道一声郑重便朝冰楼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