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看着她在我的身旁,我才能偶尔回忆起那时的自己。
听闻这话,叶红笺的眉头再次皱起,倒不是对于陈玄机此举有什么不满,事实上若能以此困住方子鱼让她不去参合大渊山的大战,对于方子鱼来说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若真是如此,徐寒如何能够应允下此事?
她心头疑惑,嘴里便如实问道:那小寒为什么帮你?
陈玄机闻言又是一笑:在师叔的眼中,陈玄机做事目的就是龌蹉不堪,而徐兄无论做什么都是事出有因,如此不免有失公允吧?
叶红笺却并不理会这陈玄机语气中的有意嘲弄,她继续言道:因为人是不一样,此番大渊山之战关乎的是天下的生死存亡,若是我们失败了,你以为你这陈国皇帝又能再做多久?所以,我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
陈玄机却在那时摇了摇头,他笑道:既然是徐兄帮的我,那他为什么帮我你得去问他,而不是我。酒也喝了,故事我也给师叔一五一十的讲完了,师叔若是无事便请离去吧。
大概是未有想到方才主动邀约的陈玄机会在这时突然变脸,下了逐客令,叶红笺也不免一愣。她站起了身子,目光最后一次在陈玄机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不知为何她心头始终有种预感,陈玄机的身上还藏着些什么秘密。但对方既然不愿意言说,叶红笺自然也没有办法强迫,故而她也只能在那时朝着陈玄机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可就在她的脚步即将要迈出那院门时,身后却再次传来了陈玄机的声音。
师叔。陈玄机如此唤道,语调之中多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愁然。
叶红笺离去的身子微微一顿,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那位白衣白的帝王竟第一次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他立在漫天飞雪中双手伸出合于胸前,然后在那时竟然朝着叶红笺恭恭敬敬的一拜:谢过师叔今日与我对饮。
他这般说着,脸上挂起了一抹和煦的笑意。
也不知为何,叶红笺竟在那时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此时此刻,那个玲珑阁中风姿卓绝的大师兄又回来了一般。
而这样的错觉转瞬即逝,叶红笺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她知道正如陈玄机自己所言,他已经做不回曾经的自己了。但或许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触,让叶红笺的心头多少升起了些许对于他的同情,她又呆立了数息的光景,嘴里言道:你好自为之吧。
而说罢这话之后,叶红笺方才再次迈开步子,朝着院门外走去。
......
雪越下越大。
叶红笺走出了院门,那枇杷园的大门便在她迈步而出的瞬间自动合上。
门中与门外仿若两个世界,门外住着陈国的皇帝陈玄机,门里住着的却是玲珑阁的那位大师兄。
陈玄机立在风雪中,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情忽然好了些,那些被他藏在心头的心事被他倾吐而出,就像是堆积在堤坝上的洪水,再不倾泻便随时可能决堤。但也就如同那涌出的洪水,一旦奔涌,不倾泻到底便很难停下。
这个故事他并未讲完,虽然唯一的听众已经走了,但心头那股诉说的yù_wàng却愈演愈烈,并无消停之相。
所以呆立在原地的陈玄机想了想,他决定将他说完。说给天听,说给地听,说给自己,也说个面前这棵古树听。
在那些我从阎家抄来的卷宗里,除了关于阎家与森罗殿总部的往来书信外,还有许多记载了森罗殿秘密的东西。譬如他们如何唤出的那头亡龙之相,又是如何吞噬的天下气运。譬如半妖的制炼法门,又譬如如何控制那些半妖。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想要造出他们想要的半妖,他得吞掉这天地间所有的龙气,方才可能做到。
虽然我不喜欢这皇帝的位置,但他们却想要我做好这个的皇帝。我哪能不做?哪敢不做?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将我逼到了绝路,我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做完这个皇帝。这样,死后我或许方才有些脸面去见他们...
说完这话,陈玄机站起的身子在那时莫名的一软,他再次跌坐在地,靠在了那颗古树旁。他伸出手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那古树身上斑驳的纹路,动作极轻,就像是在抚摸着恋人的身躯。
他眸中的目光迷醉,嘴里喃喃言道:到头来,只有你...只有你一直相信我始终是我...到头来相负最深之人,才是最爱我之人啊...
或许是喝得太多的缘故,一股醉意在那时涌上了陈玄机的心头,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一片混沌,他用头靠在了那古树旁,闭上了眼睛缓缓睡去。
而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喃喃自语道:我有些想你了...
燕燕。
......
那一年,方才初为人妇的女孩一脸好奇的看着宫中的一切。
她对于这皇宫的所有东西都是那般的喜爱,这是她儿时的梦想,想要嫁给当年那个在她父女窘迫时出手相救的少年。她做到了,于是这世上对她来说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夜里她靠在男人的怀中,春风乍起,院门前那颗有些年岁的梨树上花落如雨,就像一场雪在夜风中摇曳。那场景很美,美得女孩看得有些呆。
她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陛下。
嗯?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低头看向她。
若是有一天臣妾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