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若听到主持的话,十分气馁,但又仍不甘心——她不甘心还没见着舍予的面,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就这样打道回府。
她想问他,是否跟她一样,分离后才明白他对自己有多重要;是否跟她一样,没有他,做很多事都找不着意义;是否跟她一样,只要看到或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就会想起他,莫名地心痛;是否跟她一样,每天告诫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是否跟她一样,风儿刮过脸庞,都会把它想象成是他的手抚过;是否跟她一样,看到一个白衣光头的背影,就忍不住上前看个究竟;是否跟她一样……
“主持,能否让我见舍予一面,就一面!如果他不愿意跟我入世,我立刻马上就走。”班若央求道。
普祉大师轻轻地摇了摇头:“施主,你如果真的在意他,就不要来搅乱他的心,破坏他的修行,坏他的佛果。”
是呀,班若曾经一直这么对自己说,舍予是活佛,他的大业比自己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但她还是万里迢迢地来了。
班若执拗地说道:“我曾读过舍予留下的三本经书,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明白一件事——佛经上说:佛本自性,执迷不悟者为凡俗。佛性觉悟,达般若之境,自为成佛。
舍予天生即开慧眼,从小被视为活佛。他自然是早有觉悟,已进入了无色界。
佛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舍予心中既空,就不会被色所扰。主持又有何惧呢?我只是想要见他一面而已,我又不是妖魔,不会媚惑之术。难道还怕他被我迷乱本心吗?”
班若的一番话,以佛理辩驳,令鸿光大吃一惊。普祉大师却略带笑意,微微颔首:“果然不负般若之名,难得,难得!”
“要见舍予可以,施主就在这等上三年吧,三年后,他自会出关。”普祉大师又说道:“不过,施主与那坐骑,却是不便留在本寺。本寺皆是出家人,不留女眷。施主请自便。”
普祉说完,就将身子转了过去,面壁而坐,显然已是下了逐客令。
在这茫茫沙海中,两个女人不能住在寺里,还能住到哪里去?三两天尚且可以对付,要呆三年,这简直就是故意刁难嘛。
班若气乎乎地霍然站起了身,很想象当年扯吴处去一样,一把揪住普祉大师的胡子,对他吼道:“你什么和尚啊!一点也不慈悲为怀。我如此千辛万苦地赶来,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走了?!”
她蹬蹬蹬向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猛地一转身,对普祉大师说道:“好!不见面也行。帮我带封信,总可以吧!我要写封信给他,然后在这里等他回信。只要他在信里说他不愿意跟我走。我就立马回去!”
普祉大师并未转身,只是轻轻地恩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班若撅着嘴,吱呀一声打开门,从二楼直接就跳了下去。
鸿光大师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回到普祉大师的身边,轻声问道:“主持为何不干脆将她堵在寺外,不让她进来呢?”
既然知道她的到来,知道她的目的,还要接见她,却又不让她见舍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普祉大师转过身来,看了鸿光一眼:“金属需要烈火锤炼,才能成利器。舍予的心障只有他自己能祛除。是劫是缘,全在于他自己一念之间。
我等的阻碍或者撮合,都无济于事。
命有天定,因果循环,逃避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
“是,弟子明白了。我去给她准备纸笔。”鸿光大师退了出去。
他找到班若,给了她纸笔,并答应她写好后,可代为转交给舍予。
班若正在跟青鸾说没有住处的事情。
青鸾提醒班若道:“我们不是给韦陀寺带了几袋盐来吗?告诉他们,用盐换一间房。肯定能行!”
“对哦!”班若眼睛一亮,不过马上又黯淡了下去:“不行,这盐本来就是那些商人托我们送给韦陀寺的。我们这样拿来当作交换条件,可不妥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班若与青鸾站在圆形平台上,旁边行走着一些僧侣,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俩。
鸿光大师赶了过来,递给了班若纸和笔墨。班若将几袋盐都拿了出来,交给鸿光大师。一旁的青鸾气得直跺脚,直在心里骂班若傻妹妹。
班若将纸摊在地上,一阵风吹来,纸飘飘忽忽地就飞了起来。
鸿光大师看看地上的盐,对班若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厨房暂居一晚吧。不管结果如何,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如此,谢谢大师照顾!”班若喜出望外,跟着鸿光大师来到方形平台第二层。
那里是“色界”,鱼龙混杂,充满人间烟火味。
看着那些还在摊前交易、聊天的人们,班若突然问道:“大师,这些人平常都住哪?”
“他们都没有住处,晚上就用毛毡摊在地上,盖一张兽皮。捱个三五天,就都走了。每天的人都如流水一般,不停地变换,没有人在此长住的。”
“哦……”班若不由大失所望。
厨房如那些僧人的住处一样,在平台的里边,挖出一个石洞,装上一扇门。只不过厨房的空间要大些,而且与上层的佛塔相通,形成巧妙的出烟口。
“厨房内只会煮些粥汤,没有多少油烟,还算干净。你们俩就在此委屈一下吧。这下层色界,多为商旅,也有不少中土来的修士。你俩千万不要出去乱走。”鸿光大师将班若带到一处饭桌前,点上烛火,让她写信。又抱来两大捆干草,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