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风吹过,奇里乞亚肥沃富庶的土地萌发出无穷的希望与生机。阿莱克修斯走在鲁本后面,想着那些跪伏在十字军铁蹄下毕恭毕敬的亚美尼亚平民,内心却再一次坚定起来。
“鲁本,虽然我们无冤无仇,但是你还是成为我崛起之路上的垫脚石罢!”
他看着前面那个毕恭毕敬的大公,此时想的却是,就算自己没有窥伺他的领地与财产,这个在十字军兵锋之下无比小心谨慎的领主,对自己和十字军也会有求必应罢!
但是一旦圣战结束,自己却还是那个窝在埃德萨的穷蛋皇帝……而这,完全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皇帝在决定向奇里乞亚动手之前,已经旁敲侧击打探了许多信息,并与坦克雷德在此基础上秘密商议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能说服德国人,拥有能压服当地的军事力量,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做。
圣地诸国虽然在对抗异教徒的大环境中不得不报团取暖,但是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却是一言难尽。相对于建立安条克与耶路撒冷的这些渡海而来的西方人,亚美尼亚人虽然与其同盟,但是却一直都对其持有谨慎的态度——初代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在他继承兄长戈弗雷的王位之前,攫取亚美尼亚人治下的埃德萨统治权的行为,可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虽然鲁本大公娶了一名法兰克妻子续弦——他的妻子是卡拉克女爵斯蒂芬妮的女儿;但是并没有后代诞下,即便如此,在耶路撒冷贵族当中拥有重大影响力的的黎波里伯爵雷……麦蒙爵爷依然对大公持警惕态度。
因为他是爵爷的一生之敌,沙蒂永的雷纳尔德的女婿啊!
但是问题是大公的妻子,斯蒂芬妮女爵的女儿,对自己的继父态度却十分恶劣——出身名门的她认为继父“强盗公爵”的名声令家族蒙羞,而且肯定是那个老不羞勾引了母亲!
再加上安条克的态度,亚美尼亚,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
而这,大概就是她的原罪吧。
和旁边的亨利对视一眼,阿莱克修斯甚至能够隐隐听到他有些略微粗重的呼吸。德国的皇太子虽然在国内也能够手腕娴熟的处理领内的政务与裁决贵族间的矛盾,可是如同今天一般,要阴谋夺取一座毫无防备的城堡,那还是第一次,而第一次,当然会稍微有些紧张了。
他对东方世界的龌龊龃龉毫无兴趣,他唯一所想的便是如何在圣战当中捞取更多的名望与军功,同时在桀骜的贵族面前一把清除掉自己历来文弱的形象——而这些,阿莱克修斯都会一一送给他,那么投桃报李,他自然也会支持自己的盟友了。
当然,阿莱克修斯的借口也十分的冠冕堂皇,甚至得到了两位随军枢机的默认——因为阿莱克修斯向他们承诺,允许两位枢机在阿达纳建设拉丁教堂,而奇里乞亚的拉丁宗主教,也非两位德高望重的枢机莫属!
“陛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玛丽,那位,是我的女儿爱丽丝。”
皇帝的思绪被鲁本的介绍打断,他矜持的朝前望去,左边是一名三十余岁,穿着黄色纱裙,笑容温和的贵妇,而另一边,那个一头亚麻色头发,扎成数股小辫子,眼睛如宝石一般闪亮,浑身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少女望着他,神色却有些错愕。
阿莱克修斯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意料之外的女孩儿,一些尘封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却马上又如水般消散,只留下一个温柔的微笑,令亚美尼亚公主的脸庞突然有些微微发红。
“居然是她?”
“居然是他?”
至少一直到现在为止,现场的气氛都还是其乐融融的;而爱丽丝听到了父亲对这个曾经给自己留下难忘印象的希腊贵族的介绍,更是一瞬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我该称呼您巴塞琉斯陛下呢,还是格瓦拉先生?”
鲁本堡的大厅之中,在亚美尼亚大公曲意的逢迎之下,宴会的气氛欢快而热烈。但是他根本不会知道,有三十名诸王的护卫,已经找借口在大厅外休息,开始秘密进入城门楼,军械库等要地,假装和守卫们攀谈,就等主堡发出的信号了。
而城外的十字军营地,在奥地利伯爵利奥波德指挥下的精锐士兵,亦开始磨刀霍霍,准备第一时间在内应的协助之下,抢占重要的城门。
但是,在稍微幽静的走廊之中,如同重逢的好友一般,阿莱克修斯却在和亚美尼亚的公主进行一场愉快的谈话。
“虽然不在计划之内,但是,无伤大雅。”
看着这个欢呼雀跃的女孩儿,没来由的,皇帝内心却有些惭愧。她还是那样信任着他,而他,却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爱丽丝有些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两人相识的趣事——那对阿莱克修斯来讲恍若隔世,但是却仅仅不到三年。现在的他是拥有领地与军队,以及大义名分的皇帝,而那时候,他却只是个隐姓埋名甚至不敢暴露身份的“雇佣兵头子”。
当年,被安德洛尼卡扔下金角湾后大难不死的阿莱克修斯,决意要到安条克寻求外祖母的庇护,同时因缘巧合之下结识并收服了现在的卫队长米哈伊尔,以及皇帝本人的第一批人马,靠着打劫商队,避开巡逻的方式一点一点从士麦那开始向安条克挺进,可谓受尽磨难。
“怪不得,我当时竟然还异想天开,想请陛下做我的侍卫;想起那时候,真是令人怀念呐!”
爱丽丝的声音单纯活泼